翻译的意义

钱磊

某网红研究员在一条视频里说了他对于翻译的态度：“不要翻译！不要翻译！不要翻译！”他的理由是，有些著作中非常微妙的地方是需要用原文去体会的。我很能理解这一点。

我从参加工作以来就利用业余时间翻译一些天文专著，过程中确实碰到一些微妙的地方，难以用简单的语言表达。这个时候往往需要加一些注释，多用几句话进行解释。鉴于本人才疏学浅，肯定有很多微妙的地方我根本就没看出来。所以翻译完了，原著中一些微妙的地方要么没翻译透，要么就翻译没了。这当然是很遗憾的，也是其他翻译文本可能产生的问题。坦率地说，我的翻译有很多可以改进的地方，很多其他人翻译的书也有可以改进的地方。但是，翻译就没有意义，真的“不要翻译”么？

数学、物理、天文的经典文献是由多种语言写成的，包括但不限于希腊语、拉丁语、英语、法语、德语、俄语、丹麦语、意大利语。对于语言达人来说，学会这些语言当然没什么问题，但对于我这种普通人来说，能学会一点英语已经费了很大功夫，完全用原文去读文献可能是不现实的。而且，读母语文本和读外语文本，难度是不同的。对于普通人来说，翻译是有其意义的。即使有可以改进的地方，但大部分内容是可以使用的。合格的翻译可以降低阅读的难度。

当然，如上所述，在一些微妙的地方，翻译可能无法传达原著最准确的意思，甚至会漏掉一些微妙的地方。但是，对于翻译无法传达原著准确意思的地方，读者至少得到了提示，可以去原文里看看。而翻译漏掉的地方，对于我自己而言，我去看原文可能也看不出来。此外，有时候翻译是有助于把原文没表达清楚的意思表达清楚的。中文里有多义词，外文里同样有多义词，以frequency和time为例，前者有“频率”、“频次”的意思，后者有“时间”、“时刻”的意思，在英文里需要根据上下文判断是哪个意思，而翻译的时候可以明确是哪个意思。

此外，翻译书有时候还有一些其他意义。我开始翻译《黑洞吸积盘》的时候，根据的是第一版的文本，翻译完成的时候，第二版已经出版好几年，而第一版已经绝版了。然而，很多人对第一版更感兴趣，因为第一版很大一部分内容在第二部被删除了。这样，《黑洞吸积盘》的翻译版就有了特殊的意义。《恒星的形成》的情况类似，第一版早早绝版，第二版却因为第二作者意外去世而取消。也就是说，这本书已经买不到了，因而翻译版也有了特殊的意义。

翻译的书就像加工过的食物。翻译的书解决的是“温饱问题”，先解决有的问题。要达到“小康”，就得在微妙的地方去看看原文，解决质的问题。至于“富裕”起来的人，爱看什么看什么去，要吃什么“原产地”、“有机”的，自便。

个人简介：

钱磊，中国科学院国家天文台副研究员，就职于FAST运行和发展中心。在FAST调试期间，负责FAST调试中的观测规划和数据格式转换等工作。在调试期间参与发现了一批脉冲星，包括FAST首颗脉冲星。2018年入选中国科学院青年创新促进会。2022年被评为中国科学院青年创新促进会优秀会员。2019年获北京天文学会“北京青年优秀科技论文”一等奖，2021年获北京天文学会“北京青年优秀科技论文”三等奖。发表SCI论文30多篇。翻译出版了《黑洞吸积盘》《探索真实宇宙》《恒星的形成》等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