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然有续—扶贫最前线】互联网+扶贫之一:青芒的故事
你回首看得越远越透,你向前也会看得越远越明——温斯顿·丘吉尔
The further backward you can look, the further forward you will see.——Winston·Churchill
在县里挂职,周末最难熬。不光是县里的领导们都在州府住,秘书和司机家也不在县城,周末他们都各回各家,各找各妈。留我一个人在县城宿舍里。县城很小,20分钟足够转一个遍,只有一条沿着红河滩的主街。1995年新建县城时,河滩上只有两户傣族人家,县城所在地“南沙镇”这个名字估计就是因为是位于红河南岸沙滩上的镇子的意思吧。
(元阳新县城—南沙镇)
忽然,想周末一个人下乡转转。平时,下乡,总是办公室安排好,相关局长、秘书、司机跟着,乡里村里也会提前知道,会做一些准备。这般跟着县领导下乡,“前呼后拥”,感受到的到并不是心中期许的农村面貌。于是这一次我一个人悄悄进村,想“微服私访”一下。3个多小时的山路,冒着雨后的泥泞,最终车开到了一个叫凹腰山村的小寨子。后来知道,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村子就在半山腰上,远处望去,恰在山凹处。
(俯瞰凹腰山村)
村口的古树下拴着一头温顺的驴。
村头是一个小学,名字就叫凹腰山小学。因为前一天晚上刚下过雨的缘故,校园里有几个人在维修校舍。我就走进校园,忙着的几个人看到我,立刻停下手中的活,向我张望。我挥了挥手,算是打招呼。我担心一开口,他们会听出我是外地人。其实我的担心是多余的,他们可能早已从我的衣着,看出我不是当地人了。况且村里的人,大家彼此熟悉,一眼便看得出来谁是陌生人。他们还是没有开口问我,我只顾往前走。后来我才知道,他们根本不会说普通话,也不知道怎么询问我。只是愣愣地看着我。我也只好冲他们微笑。“是教室漏雨了吧?”他们不予回应,还是看着我。我正尴尬。这时候从一间小房子里出来一个年轻人,皮肤黑黑的,浓眉大眼。我想起一个县领导曾告诉过我,哈尼族的男人特征,就是浓眉大眼。我猜他一定是哈尼族人。
他用普通话问我:你找哪位?我说:不找谁,顺路过来看看。他说:你是县上来的吧?是不是上海来的县长?这时候,我惊住了,他们怎么会知道我来这里的,难道说有人通风报信?不可能呀,没有人知道我来这里的呀。
他可能察觉我的疑惑了,赶紧笑着说,前几天,在电视上看到你了,上海大学生文化志愿者来县里交流演出。这时候我才恍然大悟。
(上海大学生文化志愿者赴元阳交流演出-我以副县长身份出席活动,也是第一次上YYTV,自己没留意,村民竟然印象深刻)
他看我没有否认,就赶紧拉起我的手,把我往房子里拽,生怕我跑了似的。我被拽进屋里坐下,他忙着倒水,还不停地说,到村里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我们好准备一下呀。我心里想就是不让你们提前准备的。接着,他自我介绍说,自己是小学的副校长,也是村里的会计。今天周末,趁孩子们不在学校,维修一下教室,有几间教室,一下雨就漏水,影响了孩子们上课。我也跟他聊起来,学校里有多少学生,是完小吗?有多少老师?他一一作答,说完,对着那几个干活的年轻人喊了一句哈尼话,一个小伙子停下手里的活,跑出了学校。一会儿,来了一个老年人,大约年迈六旬。但不会说普通话,只会说哈尼话,他说一句,眼睛便望向副校长,让他翻译给我听,我再回应他,然后再由副校长翻译给他听。这样,我知道他是村长。他说我是来过村里的最大的“官”。之前征兵时,村里来过最大的“官”是武装部的一个领导。全县有985个村寨,县领导也不可能都走到。村长非常热情,把我领到村委会。又叫来一堆人,围在一起,聊起天来。
(在村长家留影)
聊天中得知,村里目前面临一个严峻的问题,就是水源的问题。村子在半山腰,饮用水都是自山顶流下来的溪水,山有多高水有多高,靠的都是树。森林、水系、村寨、梯田四素同构,才形成了哈尼梯田壮美的景观。村里所有的生活、生产都必须依靠这溪水。可最近两年,溪水越来越少了,村民们已经没有水源种水稻了,只好种玉米。村子四周长满了漫山的玉米。问起原因,原来是山上的森林被广东的老板买去了,树没了,水也就没了。当下,仅剩村子正上方唯一的一小片树林了,如果也被砍掉的话,村民们连吃的水也会没有的。他们多次向乡里反应,但都没有结果,最后又向县里反应,还没有得到回复。他们希望能够留住村里的最后一片树林。否则整个村子,无法维持生活,就只能搬迁了。老村长反复恳请我一定向县里反映这个事情,我痛快地答应了。然后老村长和其他人一起带我在村子周边转了转,看了村里的庄稼,玉米只能靠天收,水稻只有稀少的几小块。
哈尼族人淳朴善良,一定要留我吃饭,尝一尝他们当地的口味,多次推让,我还是拒绝了,但他们的热情早已温暖了我。我回到县城,写了一份情况报告,在周一的县政府常务会上,讲了这个事情。后来,县林业局、农业局、水利局等领导,组成调查小组去了凹腰山村。再后来,一个月后的某一天,我正在办公室,突然秘书带着一个老人进来。我一看是老村长。背上还背着一个竹篓。原来来给我送芒果来了,我说不能接受的,他说是村里山上摘的野芒果。秘书是哈尼族小伙,一边翻译,一边拿出一个来,说是村长要教我吃。我还很好奇,吃芒果还用教吗?村长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他自己也拿出一个来,叫我把芒果放在手里。这时我才发现,芒果非常小,一个手掌心便可完全握住。这么小,怎么吃呢?这时,村长示范着,把芒果放在手心里,两只手不停地揉搓着芒果。揉了一会,芒果变软了,然后,撕去一小块皮,用嘴对着这个小口,慢慢吸,我看到芒果变瘪了,汁水全部被吸没了。接着,他把芒果皮剥掉一点,漏出芒果核,把核放进嘴里,吮吸上面残留的果肉,享受的样子让我也不禁想尝一口。
他执意让我也学他吃一个,我就照着村长的样子,第一次体会到这种新鲜的吃法,而且这也是我第一次吃到这么香甜的芒果,至今仍想念那个味道。后来得知,村长是特意来答谢我替他们村保住了那片森林。村里面没什么可送的,一大早他便去山里摘了野果,然后徒步到乡里,再搭车进城,足足用了五个小时。我让秘书把芒果分到其他办公室去,让大家都尝尝。看得出老村长有些不太高兴。我了解了这种芒果的情况,原来这种芒果在他们那里的山里到处都是,他们管它叫青芒,青的时候,是脆甜的,可以切成片吃,还可以蘸着哈尼豆豉吃。只是这些好吃的芒果,长在深山里,很难采摘。
这时,我便有了帮着他们在网上卖这种芒果的想法。后来,我联系了阿里朋友,他们策划了一起团购活动,我们还配备了青芒几种吃法的图片,引起轰动,一下就卖掉了1万多斤。虽然最后除去运输等费用,只剩下5万多元。但毕竟是一次很成功的尝试。
这些芒果,背到集市上卖,卖不上什么价钱,有时候一堆才能卖1块钱,为了换些零用钱,勤劳的哈尼人,不辞辛苦,起早贪黑劳作着。哈尼人的长寿是劳动换来的。
这种高原水果,在县里比比皆是,不足为奇,很多当地人自己也叫不清名字,我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热血沸腾的计划着要帮村民们通过电商卖山货创收。说干就干!电商扶贫就这样拉开了序幕。
(to be continued,互联网+扶贫之二:阿贵的故事)
(编者按:井然哲老师于2014年4月—2015年4月受教育部委派赴国家扶贫开发工作重点县——云南省红河哈尼彝族自治州元阳县挂职扶贫一年,支边期间,运用互联网+农业,助力高原农产品销向全国;运用互联网+文化,助力千年哈尼古歌走向世界;运用互联网+旅游,助力世界文化遗产哈尼梯田旅游转型升级。是国家互联网+扶贫行动计划的倡导者和实践者。鉴于在电商扶贫、互联网+扶贫方面的突出表现,荣获教育部、红河州人民政府、元阳县委县政府表彰。他的扶贫事迹和见解,被多家国内知名媒体报道、转载,诸如中国教育报、中国民族教育、行进中国精彩故事、云南日报、新闻晨报、教育部滇西开发网、滇西发展研究、阿里研究院、阿里商业评论、电商参考以及人民网、凤凰网、光明网、新浪网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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