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魂说要“把汗水洒在值得浇灌的地方”，他一直讥笑我总说些无比正确的废话，瞧他这标题说的，彻头彻尾无比正确的废话。

科研也好，生活也罢，没有人愿意让汗水白流，从这个意义上说，孤魂的话是绝对的废话。问题是不管你如何的不愿意白费功夫，生活总是喜欢跟你开玩笑，偏要让你的汗水化着一江春水付之东流。正如你喜欢漂亮女生，整日里魂牵梦萦，但付出努力之后忽然发现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于是你觉得一切的努力都如竹篮子打水，郁闷吧？追靓女浪费了一点时间倒也罢了，也许快乐与痛苦不在于结果，而在于追求的过程。事业则不同，一旦汗水白流，你付出的不仅是汗水，还有金钱与大好的青春年华。假如你奋斗经年，终于有一天突然发觉为之奋斗大半生的“事业”不过是水中月、镜中花，那种失落的心情是无以言表的，这样的感受对于很多年轻的博士生、硕士生与本科生们来说再熟悉不过了。

忙碌是很多人生活中的常态，所不同者，不同的人忙碌的意义不同，以科学研究而论，有人为了兴趣而忙碌，也有人为了生活而忙碌，目的不同决定了忙碌境界的高低。科研需要忙碌，更需要兴趣，但这不是所有人都可以达到的意境，这种意境既需要经济基础，也需要出世的心态。社会环境与经济基础决定了人们是否愿意为兴趣而忙碌，为什么西方出了那么多的大师？那是社会环境与社会经济基础决定的，当人们不再需要为生计而奔波，也不再需要为功利而出“成果”时，就不必你争我夺，而可以静下心来凭着感觉做研究了。可惜的是，现实迫使很多人无暇顾及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只要能带来荣誉、地位、金钱就值得去做，生存、荣誉、利益成了判断研究价值高低的唯一标准，或许等到你“功成名就”，不必再为这些世俗的光环所左右时，你可以回归研究的本真，开始考虑什么是真正有价值的东西。

现代管理者对科学研究有一种观点祸害无穷，认为需要给研究人员套上紧箍咒，在你一旦松懈时便给你念上几句咒语好让你时刻绷紧着那根玄，这个紧箍咒便是考核指标。如果哪一刻你达不到考核指标的要求，你的利益立马缩水。于是研究者始终处在一种紧张的忙碌状态中，管理者认为只有让研究人员时刻处于这种紧张状态中才能出成果。

汗水值得浇灌在什么地方？这是个有歧义的问题，歧义的根源在于科研与科研人员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科研没有国界、没有或少有社会属性，但科研人员有国界，也有社会属性。换句话说，科学研究是世界范围的，与具体的区域没有本质关系。而研究人员作为特定社会环境下的群体，毫无疑问会打上社会与时代的烙印，当社会环境与科学研究的发展相适应时，研究人员的社会属性对科研的影响可能不是举足轻重的，反之将制约研究人员的正常研究。在一个社会环境与科学研究不相适应的社会里，研究人员对研究成果的价值判断标准将发生偏离，他们对研究价值的判断将会带上功利色彩。即使机缘巧合获得了某项举世瞩目的成果，成果本身也许并非他们追求的根本，成果所带来的功利才是他们真正关心的目标。一旦目标达到了，他们便觉得“功德圆满”，不再需要进取了，除非前面有更大的功利在等着他，谁说他们的汗水不是浇灌在值得浇灌的地方？

“值得”二字有双重标准，一种标准基于世俗与功利，另一种标准基于脱俗与淡泊，歧义正源于这个双重标准，忙碌的价值判断之差别也在于此。从这个意义上说，孤魂“把汗水洒在值得浇灌的地方”是个不值得讨论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