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渔猎文明到农牧文明

在写上一篇博文《文明产生和发展的内在动因》的时候，我发现人类文明从文明类型上说已经走过了三个时期，第一个时期就是渔猎时代，第二个时期就是农牧时代，而第三个时期就是工商时代。我们目前处在标准的工商时代。实际上，中国人才刚刚告别了农牧时代。这三个时代各有特点，也各有发展的动力。

首先总结一下渔猎时代的特点。过去，我们的《社会发展简史》中说的旧石器时代、新石器时代归根结底都属于渔猎时代。这个时代开始于人类早期，结束于奴隶社会早期，时间长达万年之久，期间经过了母系氏族时代，父系氏族时代和部落联盟时代等几个阶段。最为主要的工具是石头工具和草绳木叉等，群居生活，围捕渔猎。在这个时代中期出现了燧人弇兹氏、有巢氏这样的目前还能记起的杰出人物，燧人弇兹氏“燧石取火”，“结绳记事”，开始了早期文明。当时原始拜物教，滕图开始出现，标志着人类对于自然界最为原始的思考结果。在这个时代的末期，为进入农牧时代做了大量的文明准备，进入从渔猎向农牧时代的过渡时期。

这个过渡时期有多种成果。首先伏羲发明创造了八卦，认清楚了物候，创制了历法，辨明了四季；他发明了瑟，创作了《驾辨》曲子，辨清了音律。其次，神农氏发明农具以木制耒，教民稼穑饲养、制陶纺织等，总之，在农业技术上有了很多准备，其次炎帝遍尝百草，有了广泛的植物学知识。可以说，历法物候学、植物学和农业工具的兴起为农耕时代的到来奠定了坚实的基础，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这三个系统的知识技术体系必然是在一个杰出人物的带领首创之下，逐渐发展普及，从而为农耕时代的到来做好了充分准备。除过这些准备以外，还有其它几个准备，就是房屋建筑技术的进步，根据周原发掘现场的情况，在商朝时期，普通建筑技术还没有完全在民间发明普及，周原上的都城中的普通百姓还是住在半窑洞地穴式的屋子中，真正的地上房屋建筑只是贵族设施。由此完全可以推断，原始社会的人们绝大多数依然是居住在山区的天然或者半天然的窑洞之中。这就能够很好地说明为什么渔猎文明仅仅出现在山区或者山区和平原的交错地带，而没有完全进入平原。

文明从山区进入平原必须解决这样几个问题：第一，住宿问题，就是房子问题，人们必须学会盖房子，而建筑技术是一个复杂的集成技术；第二，野兽和敌人的防御问题，平原上围猎不够方便，野兽四散逃跑，但是野兽侵袭人类却很方便，四面八方都可以，而且远距离偷袭也可以，所以，文明一进入平原就需要“城堡”“城墙”，可以看出在整个奴隶社会和封建社会中，中国的每一个城市都有坚固的城池，这就是原因。第三，粮食问题，平原上围猎已经不可能，人们必须学会饲养家禽家畜，必须学会农耕才能达到生存要求。第四，交通问题。平原面积广大，距离遥远，必须有马，或者有车才能远行，所以农耕时代必须是有车子的时代。所幸者是皇帝发明战车和指南针，为农耕时代开辟了新技术。

所以，为了从渔猎时代走向农牧时代，人类必须有许多的文明积淀和技术成果。也必须有较多的实践，总结经验。例如，炎帝曾经组织人们“刀耕火种”，开辟土地，总结出早期的农耕技术；又种植作物，培育品种，在此期间淘汰了一大批植物，留下了“五谷”和蔬菜果树桑麻等；又例如，饲养驯化野兽，培养了大批家禽家畜品种；又例如，大规模从山区走向平原修建了诸如“姜城堡”一类的城池等；又例如，和其它部落进行交易，自己开辟“日中为市”等等。

当然，作为农耕时代的一个重要文明特点就是文字的发明，同时也是农耕时代的必要条件。相传，中国的文字是仓颉造出来的，其实不然，仓颉仅仅造出了其中的一种。根据我们现有的考古资料，古代中国有好多种文字并存。例如河南安阳出土的甲骨文，我们以前没有见过；又例如唐朝在陕西宝鸡石鼓山上出土的“石鼓文”没有见过；又例如，篆书、金体等等，都很有地方特色。只有在秦始皇统一中国之后，才真正统一了文字。但是后来还是有民族创造了诸如“西夏文字”，“蒙古文字”和“藏文”等多种地方民族的文字。使得语言文字本身出现多样性。

农耕时代的另一个重要特点是阶级出现分化，并且在阶级的基础上产生金字塔式的政权模式。这种模式首先从氏族内部产生，它是因为组织生产和协调生活关系而产生的，就是说氏族内部的首长首先是善于组织善于领导，百能百通的英雄式人物，伴随着这种模式的是英雄主义崇拜的产生。也就是“王”的产生，“王”的产生更加附和群居动物“杰出雄性生育优先”的自然原则。在群居动物中有这样一种独特的现象：雄性动物通过战争决定谁获得最后交配权，而获得交配权的雄性动物将获得整个种群的大多数雌性，没有在战争中胜利的雄性将处在从属地位，获得交配权的雄性是当然的领袖，在遇到天敌或者敌人来袭击的时候它会表现出“大无畏的英雄气概”，率先迎敌，组织疏散，拼力保护自己的种族，死而无憾。雄性动物通过战争决定谁获得最后交配权这种天性的本质是保存最为优质的种族遗传资源，不使得种族退化，另外一个目的就是通过较量优选出种族的领袖，以便让领袖统一组织行动。而这种优选种群领袖的模式同样适合于人类自己，特别是早期人类最为明显。这就是王权产生的种群学原理。只不过在人类阶级出现以后出现了“民选王权”和“世袭王权”两种模式，后者完全违背了人类的天性，成为阶级斗争的焦点。王权出现以后逐渐产生了政权的金字塔模式，自王以下出现了公侯州府县衙等体系，当然这种金字塔政权模式不是一天两天建立的，从分封制到郡县制不是一天两天就建立的，而是通过一千多年的演变，通过无数战争，通过不断改革政体产生的，一直到汉朝时期才正式形成。“凡是在历史上产生的东西必然在历史上消亡”，因此可以推断金字塔式的政权模式，即现在依然在使用的“中央省市县乡”五级政府管理模式必将在条件成熟的时候逐渐消亡。以上介绍的是农耕时代的政权产生分化。而阶级的产生和分化同样是农耕时代到来的一个重要条件，阶级的分化首先来自于社会职责和职业的分化，农业时代逐渐出现了樵子、牧人、农人、手工业者、商人、官人、武士等，前期分化较粗后来越来越细致。行业的分化促进了阶级的分化，每一个行业中都有贵族产生，有霸主产生，最后有食利者产生，有剥削者产生。阶级随之产生了。

所以，从渔猎时代向农牧时代过渡就是文明大发展的结果，它标志着人类以自己的劳动改造山河的开始，标志着从此在地球上有了“人为自然”。这个时代一旦开始就不可阻挡，一直曲折地发展了两千多年，最后人类进入了工商时代。

从农牧时代进入工商时代必须具备一些条件。首先是局部地区的产品绝对过剩，其次是局部地区的生产力提高幅度很大，第三是地理大发现。

不可否认，工商时代的出现与知识的普及和技术的逐渐成熟有着密切的联系。正是技术的普及导致技术进步，从而引起局部地区的产品过剩，进而导致贸易的大发展。以中国为例，中国在古代出口商品多为手工业品和农产品,主要有:丝绸、瓷器、茶叶、土布、金银器皿、金属制品、钱币及各种生活用品等。进口商品多为奢侈品，主要有：各种珍宝、香料、药材、毛织品、棉织品、棉花及各种杂货等。贸易国家主要是中亚、南亚地区，间接到达欧洲各国。以丝绸、瓷器、茶叶为三大出口产品的主要原因就是我国的这些产品质量好、技术含量高、实用耐用性能好，在古代几乎没有哪个国家能够替代。在国内南北区域也有大量商贸存在，例如盐铁贸易，大量海盐湖盐运送到缺盐地区，钢铁交易曾经是中原和北方草原地区的主要贸易产品。另外南方的茶叶、丝绸运送到中原和北方，北方的羊皮牛皮以及良种马交易到南方等等。这些贸易是经常性的，充分显示出局部地区的产品绝对过剩的现状。

这些贸易本身促进了生产能力的进一步提高，商人把在贸易中积攒的大量财富返回投入到生产领域，改进了生产工艺，促进了技术发展，从而在更大范围内促进了科学技术的大发展。这种促进作用居然发生在遥远的两个大洲，科学技术的大发展源于欧亚大陆的东西两端极为罕见，但是合乎逻辑。中国人的火药、印刷技术、造纸技术传入欧洲后，促进了欧洲文明的巨大进步，促进了教育的极大发展，也促进了欧洲思想家思想的巨大活跃，它们从客观唯心主义的泥潭拔起，思考了整个世界、宇宙、人类、自然，把自然科学从实践中提炼出来，反过来用科学极大地促进了技术的进步，把人类文明真正引入了工商时代，使得这个自然资源相对贫乏的大陆依靠科学技术，依靠内燃机和电动机影响了整个地球。

所以，人类的工商时代起源于欧洲大陆。其它的，比如中国的规模巨大的商贸活动在我认为仅仅是农牧时代中商贸的萌芽，它既没有从理论上论述商贸的作用（例如《国富论》），有没有从技术上产生根本性的飞跃，也没有产生固定的机制和机构（尽管在清朝形成了徽商、晋商等，只有晋商的“汇通天下”思想和机制才是较为正式的商业思想，体现了中国人的才智）。从商贸中产生的经济学、财会学、金融学等学问真正把人类引入了商贸时代。而中国人鄙视商人的习惯形成了商贸发展的社会桎梏。所以，人类商贸时代的起源地是欧洲，而不是中国。中国从进入封建时代，形成典型而又健全的农耕社会和封建集权制统治结构开始就已经失去了形成商贸时代应有的活力和基础。

欧洲进入商贸时代首先是欧洲内部商贸需求的结果。欧洲面积广大，而资源贫乏，雨水和热量不同季节出现导致农业不发达，南方和北方气候差异巨大导致物产极不均称，岛屿和大陆同样广阔，这些因素都导致欧洲人进行商贸的愿望十分强烈。他们既有大陆内商贸的野心，又有从战争中夺取生活品的野心，还有对外扩张寻找新大陆的野心，这种野心来自于生存压力。

欧洲进入商贸时代其次是白种人人性发展的结果。我们有理由相信，白种人的祖先在第四纪冰川之后一直生活在寒带的冰天雪地之中，他们依靠打猎为生。因而他们形成了锐敏的感觉系统，包括眼睛鼻子和耳朵，也形成了强健的体魄，由于食肉也形成了发达的神经大脑，所以他们是一群了不起的人群——智力发达，体格健壮。他们的思维深度，观察事物的角度都是与众不同的。而且长期的荒原中孤独的生活使得他们在孤独中独立思考能力大为增强。这一切都是自然科学、哲学和社会学在欧洲起源的人性基础。而恰恰一贯繁荣富强智慧的中国人和中东人送给他们无穷尽的物质思考源泉。于是，科学大发现在欧洲出现了，经济理论大发展在欧洲出现了。

欧洲进入商贸时代第三是人民群众反封建、反教会的结果。基督教产生于奴隶社会末期，后来在整个封建时代都作为统治阶级的工具而存在，罗马帝国向欧洲大陆派出许多教士进行统治，对欧洲人民进行精神麻痹。而在一千年以后人们逐渐清醒。哥白尼第一个怀疑基督教的教义，从而拉开了人类思想大解放的序幕，16世纪的文艺复兴使得人类知识出现质的飞跃。这种飞跃葬送了封建社会和农牧时代，迎来了生产力大发展的商贸时代。从16世纪到20世纪长达500年时间一直是从农耕到商贸时期的转换时期。

在这个转换时期中，人类科学技术、文化生活、社会政治取得了无限的质的进步，同时也因为更大规模的战争引起了史无前例的死亡，引起了地球环境改变，物种消失，气候异常等一系列灾难性变化。人类因为迎接商贸时代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而商贸时代又是如何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