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佛山的启示

在一般情况下，喀斯特地带植被极为稀少，“石漠化”是喀斯特地带顽固的生态灾难。但在重庆南川却有一个喀斯特地貌上繁衍出的丰富多彩的生态系统--金佛山石林。这里怪树密集，奇石峥嵘，古藤缠绕，苔藓丰厚。石林与形态各异造型奇特的各种树木，藤蔓有机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天然的水墨画，宛如一盆天然的盆景。

生态学家指出，金佛山石林生态系统的形成过程中，苔藓扮演了关键的角色。苔藓这种看似脆弱而微不足道的个体，涵养水土，积累腐殖质，为更大的物种培育生存空间，而更大的物种又为苔藓的蔓延提供了保护。正是这种交互促进的机制在本来寸草不生的喀斯特地带创造出以苔藓为基础、以共生为基本特点的生态系统。

    经济系统其实遵循与生态系统类似的发育机制。以浙闽山区为例，人多地少、交通不便、资源贫乏，是经济意义上典型的喀斯特地带。贫困迫使当地农民走南闯北，寻找任何可能的生计。正是这些看似脆弱微小，但数量巨大的个体扮演了“苔藓”的角色。随着“苔藓”的积累，更大的“物种”如各种企业、市场、行业协会得到发育的土壤，最后形成了著名的“块状经济”−−−−其实就是一个个经济意义上的“生态系统”。在这个系统里，各经济体通过“产业链”（对应于生态学上的“食物链”）组成复杂的共生关系网络。

浙闽地区“块状经济”的发育过程中，地方政府的作用是发人深省的。改革初期，地方政府对农村民间自发的经济活动采取了“无为而治”的方针。对于几十年来习惯于“管理”、“控制”的地方政府而言，“无为而治”意味着让“苔藓”自生自灭，自由发展。如果“苔藓”刚刚形成，当地政府就去“刮地皮”，我们就看不到今天让各地羡慕的“块状经济”了。

金佛山给我们的启示还不止于此。其实，自然生态系统与经济系统、社会系统共同构成一个更高层次的“生态系统”。

“富饶的贫困”在西部是普遍现象。摆脱贫困最简单直接的途径是挖掘自然资源。于是我们看到大规模的挖掘发菜、甘草使草原变成沙漠；无节制的采矿挖煤使青山绿水变成荒山浊水。人们怀着脱贫的梦想，挥洒辛勤的汗水砸烂了上帝给的金饭碗，结果是贫困依旧，人口素质低下依旧。

问题出在哪里？在于经济生态与自然生态不协调，经济生态的生存建立在掠夺乃至破坏自然生态的基础上。

山西拥有70%的现存宋代建筑，晋商曾谱写了中国商贸与金融史上最为辉煌的篇章，这笔历史财富足可以让山西成为人文荟萃、丰饶富庶、举世向往的地区。然而以煤为主的产业结构使山西为东部的发展提供了能源，却断送了自己的发展空间。

这里，我们又看到了经济生态与社会生态的不协调

上苍通过无言的金佛山告诉我们：社会经济系统是一个复杂的动态系统，是一个有机的生命体。社会经济发展战略的制定者、各地的“父母官”们扮演的角色不应该是“建筑师”，而应该是“园艺师”，不能只考虑构架和指标，更需要考虑各层次、各部分的协调与共生，考虑它的生长发育机制。

《科学时报》2002年11月4日  四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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