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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活动逐渐退出的情况也出现在显性记忆当中。例如小学生学习乘法口诀表,就是个建立和巩固显性记忆的过程。开始背时很慢,需要集中注意力去回忆;然后越背越快,越来越不需要注意力,即意识活动逐渐减少。那么可不可以推断,如果不断重复地进行同一项显性记忆的巩固,该记忆最终会变成象隐形记忆那样的自反应机制了呢?心理定律论经过神经信息群原理的分析,认为答案是肯定的。
抛开专业的神经科学内容,这里举个通俗的例子。我们中国人如果看到这样一段文字:“她在女儿的生日宴会上,见到了这位徐娘半老的肖太太。”读者马上就会知道这位肖太太虽人到中年,但仍有几分姿色,几分多情,风韵犹存。但是且慢,如果你有意识地注意一下,就发现从直接文字描写上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徐娘半老”直接的文字意思就是:“徐姓的娘子已经人到中年了。”哪里与姿色有关?哪里与风韵有关?但是,我们当初学这个成语的时候,都知道背后的故事:南朝梁元帝妃子徐昭佩的入宫属于政治联姻,一直与丈夫萧绎不和。后来徐氏私通朝臣暨季江,暨季江称她“徐娘虽老犹尚多情”。故后世以“徐娘半老”来形容中年妇女风韵犹存。当我们在记这个成语时,不只记了“徐娘半老”,而是记住了“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成语组合,而且出于对风月的兴趣,记得特别牢。以至于听上句得出下句的意思都不需要注意的介入。
由于到《心理定律论》出版之前还没有公开的实验研究给出显性记忆是否会逐渐转变成自反应机制的结论,于是本人煞费苦心地想出了一个如何验证的实验方法。
很长时间以来,我发现在学习“对物数数”的初始阶段需要注意和工作记忆的高度介入,可最终这一技能却能转变为完全无须注意和工作记忆的介入就能进行的操作,具有研究显性记忆长期演变的重要神经心理学价值。另一方面,相比于其他语言实验,“数数”实验中对被试对象的监控要简单得多,这使其又有很好的可实验性。
对一个正常的成年人来说,用母语“对物数数”是件非常容易的事。在经过一定的练习之后,甚至可以在数数的同时分神去做另一件事,而不会数错。但是,不要认为“对物数数”是一项对认知能力要求较低的任务,大多数儿童在三周岁之前都无法学会这一技能。如果比较儿童在语言的其他方面发展的情况,不难看出建立这种显性记忆需要较高水平的认知起点。
可是,要研究从儿童期到成年后的一个学习过程,不仅非常难以保证对被试对象的连续监控,而且涉及大脑发育早期与发育成熟后具有不同可塑性的问题。为了绕开这一困难,我决定改从研究成年人在第二语言中学习数数的过程入手,完整地记录学习过程中被试的神经心理学上的变化规律,从而提供显性记忆长期演变的重要信息。
上述研究思路直到2005年夏天才基本成熟。为了减少主观臆断成分,在我着手初步的实验之前,先进行了一项简单的调查。
鉴于我自己在美国居住十年以上尚无法用英语数数的情况,2005年夏天我在堪萨斯城地区作了一个口头调查,对象是高中毕业以后来美居住的中国大陆人士,其中多数已在美国高校获得了学位并工作于全英语环境的公司或高校中。调查的问题很简单:“你是否能用英语来数钞票?”在所调查的十五人当中,所有的人都回答“不”,而且无一例外地惯用他们的母语来完成这类任务。调查的结果与我原先的理论非常符合,即建立“数数”所需的显性记忆需要特别的认知努力,超过了对语言的一般性学习。而且,本人很幸运,在这一项目上不是个低能儿。
在此次调查的同时,我在自己身上开始了数心跳的初步心理实验。当时自己已经是四十二岁的人了,这么老的大脑的可塑性应该相当差了,如果实验成功会更有说服力。但是,生物学领域的专业实验不容许以研究者自己为被试,因此我很明确这就是个初步实验,为的是评估研究思路。在《心理定律论》第三章第4节中,详细记录了我的初步试验过程。
初步实验结论——学习用英语数自己心跳的心理实验结果表明,如果不断重复地进行同一项显性记忆的巩固,该记忆最终会变成象隐形记忆那样的自反应机制。
在没有专业实验条件的情况下,我当时能够独自设计和完成这一实验,至今仍然让自己感到欣慰。
参考阅读:
[10] 陈志飞,《心理定律论——人类本性的科学还原》第三章:学习定律,清华大学出版社,2012年12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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