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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彬同学说我建议 “多花功夫找适合自己的导师” 挺难做到的, 顺势看我是否可以写一下给如今众多面临选导师、面临调剂的学生一些建议?前面还有一位海南大学的张义同学也提到这个如何联系国外导师的问题, 答应了他写写自己了解的情况, 没有来得及写。 我在这里笼统地答复你们两位小同学, 彬彬同学还提到博士后老板的问题, 等下一篇博文吧。
其实, 这个话题对我而言还是很为难的。我自己拿不准的东西, 还是不敢乱说, 避免导致无法收拾的残局而害人损己。自己虽然定下来要全职回去, 但毕竟现在还没有回去, 国内的情况变化又快, 很多事情是此一时、彼一时, 没法概而论之。这样吧, 我把大彬等同学交给我的任务换一下, 改为谈一下自己当时是如何选择硕士、博士导师的, 从 89 年秋入硕士到 02 年秋入博士, 时间前后跨度达10多年, 看看能不能对处在求学阶段的小同学有些许参考价值。
首先, 大学毕业了, 人已经很成熟了, 至少应该明白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性格、自己未来几年的大致目标什么、自己大体上合适做什么、长远的将来想要做什么, 这样的大是大非问题有一个比较清晰的了解。
我是 89 年夏天大学毕业, 在大三的时候自己决定考硕士研究生。我自己的性格比较喜新厌旧, 不喜欢当中学老师, 觉得上那么多课, 而且老是重复, 非常没有意思。由于我所报考的导师在那场众所周知的运动刚刚爆发前到美国访学去了, 又因为我的成绩过了统考线比较多, 所以那个研究所就把我调剂到北京的另外一所大学。
但当我按要求从长沙赶到北京去面试的时候, 应该是 89 年 5月 19 号, 北京当时连公交系统都不能正常运行, 高校工作也处于不正常状态。20号找到了该校生物系研究生处负责招生的老师, 告知没法给我面试, 找不着导师。希望我尽快离京回长沙等另行安排, 这对于我是一个非常意外的打击。
我只好和一起同行的另外一位报考北京林业大学的同学(以后码一篇这位同学的离奇故事, 堪成神人)到林业大学里去转悠, 因为他的面试时间比我晚几天。而当时负责北京林业大学研究生部的蒋顺福主任是我们湖南人, 我和我同学见了蒋主任后, 就给蒋主任讲发生在我身上的这个不幸遭遇。
蒋老师问了我的各科考试成绩, 听到我说英文有 68 分后, 马上就说: 你来我们学校吧, 我们这里没有任何一个超过你的英语成绩, 有老师想招人但招不到, 而且说我英语这么好, 在林业大学读研究生出国机会很多, 因为学校就有林口的出国留学培训中心。说实在的, 其时我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出国的念头, 而是想毕业后去广州, 我那时候的女朋友考上广州的一所大学的研究生, 认为出国那是有大能耐者干的事情, 与自己没有关系。顿时听蒋老师这么一说, 我想都没想, 就把天上掉的这个陷饼给囫囵吞下了, 而把女朋友丢九霄云外去了。
当时招我的这位老师是位院长, 然而入学一段时间后, 发现学术上我完全没法和他交流。在我自己的努力下, 当然也承受了巨大的外部压力和风险, 小年轻的你们可能意识不到当时条件下要更换一个导师, 而且从院长那里出来到另外一个无官无职的教授手下, 一旦失控, 会发生什么后果。 总之, 到我正式开始做论文的时候, 就跟了高荣孚教授, 最后院长先生是我的挂名副导师。直到我留校工作几年, 院长还是我们学院的院长, 我们关系相处非常融洽。
我非常喜欢高先生那种让人钦佩的思维方式, 他让我和吉林大学物理系毕业的师兄韩涛一起利用光声光谱来整植物光合放氧的问题。记得我硕士毕业刚留校不久, 上海的沈允纲院士来北京开会,还专门来找高先生一起看仪器的运行。只因为这玩意儿完全是在一些进口设备的基础上, 高先生出IDEA、韩师兄从光学电学角度、我从生物学样品角度自己组装的, 国内当时没有任何别的地方有, 而沈老又是搞光合作用研究的, 两年前再次见到沈老先生, 有诸多感慨 (准备写一篇博文) , 暂且按下不表。
所以, 从我自己的经历来看, 您如果铁定心思要做点学问, 花代价找个自己满意的硕士导师是值得的。最少要明白导师想让你做什么, 明白是否导师有这个能力领自己入门, 至于导师人品就比较难说了, 个人之间的看法差异可能会很大, 所以我也不在此着墨。
至于说到念博士, 就更应该自己在寻找导师方面下大力气了。我自己决定念博士是我硕士毕业工作 8 年之后才有的明确想法。为了这条路, 当年开始是自费出国学习的, 一开始到人家老板手下也是委曲求全, 但我始终把学习与研究放在第一要务。加班加点、不问收入、不计名利、只问自己掌握了啥技术。和我一起工作过的人, 都知道我在工作上是比较疯狂的, 因为我比较笨, 只好靠勤快来弥补先天的不足。当然, 我玩起来也是比较勤奋的, 打扑克比如拖拉机、拱猪、还有桥牌都能在假日里搞通宵, 一点也不含糊。
总之, 经过两年半有多的痛苦经历后(其中的苦楚我也准备在博客里写下来留给自己的孩子们当家教材料), 终于如愿以偿成为我后来的博士老板名正言顺的博士生。 他在芬兰名气大、杂事多、在外时间也多、但真正和我能讨论学术本身的时间并不多。然而, 在我最需要他的时候, 给予了我非常大的支持, 就说我自己2004年发表第一篇标准的英文学术论文吧。
那时候, 我的语言能力还不行, 手稿是写出来了, 他提出了大体调整文章逻辑的修改意见; 然后我改写第二稿, 他在此基础上提出了如何解决文章细节的问题; 针对他提出的建议, 我又写了第三稿; 在此基础上他又提出了如何在语言上POLISH。 这一套程序走下来, 到我自己第二篇一作时, 就明显感受到了自己巨大的进步, 到写博士论文时, 就比较得心应手了。所以我自己的切身体会是寻找博士导师更得花费自己的心思了。
后来我才知道, 有不少同学是只做实验, 文章的写作是老板包办的。如果这样的话, 我建议您一定要抓住这宝贵机会,自己写, 请老板改, 即便老板不同意, 也要自己写出来交给老板一份手稿, 这是绝对不可缺少的环节。
如何找国外的博士导师? 一言难尽, 写成书都不一定能完全说得透。因为人和人不一样, 但大致应该可以考虑几点:
(i)导师是否处在活跃期? 看所发表的文章;
(ii)导师经费是否充足?美国的可以查公开的FUNDING, 欧洲的难度大一些;
(iii)导师的个性自己是否合适自己的风格? 这一点相当相当重要! 但很大程度上靠个人运气;
(iv)导师是否支持学生的前途? 这一点可以看导师以前的学生的去向。
这些内容, 通过查找网络资源能够得到部分答案, 但也不全面。比如我自己, 连网页都懒得建一个, 您又怎么能了解那么细致? 所以需要多管齐下, 利用一切可能的资源吧。通过国际会议了解导师也是个途径,但现阶段恐怕对很多人来说还不是那么简单的。
最近和一些小同学打交道, 发现新一代同学能吃苦耐劳的少了, 也许是家庭条件变好了的缘故吧。而且发现有不少同学对于国外的博士老板有误解, 认为老板会手把手教, 不是这样的! 我所知道的国外老板大多是能少说一句的地方绝对不多说一个字, 能不说就不说, 等您自己出错。如果自己独立性不够的话, 就比较麻烦。
至于您要想学新技术的话, 完全取决于自己抓机会的能力了。假设您的老板年龄偏大, 具体的实验技术, 他怎么可能教得了呢? 所以从踏进试验室的第一天开始, 您自己就要眼观四路、耳听八方, 跟组里的别人学、或者跟系里院里的别人学, 所以学会和别人打交道的能力是不可缺或的, 而且要强化这种沟通能力。
现代学科, 没有和别人合作的精神, 闷葫芦一个, 甩开膀子靠自己想玩好, 对于生命科学这种试验学科很难很难! 所以, 您要千方百计地和周围有技术的老外交朋友, 这是个艺术色彩很浓的东西, 不是说在一起吃顿饭、酒巴里喝杯酒、送点小礼物就能成朋友。总之, 老外利字当先, 您要有点牺牲精神, 再发挥点偷师学艺的本领, 我也说不出个道来, 您自个儿多多体会。
我给个例子, 我有好几篇文章都有相同的二作或者三作。 但您知道学术界中, 您想玩好, 真要分得那么清楚谁多谁少, 事情往往就很难办了。我的博士导师对我在人品上的认知是2003年秋天的时候, 我的第一作的手稿基本可以了, 但我同时还在另外的两个课题上有相当不错的结果, 其中一个也近于一大半的工作完成了。这时候组内两芬兰人之间由于一作的问题在合作上出现了严重的矛盾, 导致一个博士生不再有任何课题。
老板征求我意见, 问我是否能让一个进展快的给那个博士生, 这样她可以很快毕业。虽然对我来说非常不公平, 我没有说二话, 给老板解了围, 这篇文章后来发到PLANT CELL, 我只是个第三作。尽管我做了一半以上的工作, 而且还是课题的启动者, 而且课题还是我自己挖出来的。但为老板摆平组里的矛盾, 我就牺牲了自己的利益。这个事情发生后, 我的博士老板就成了我的忠实信徒。我可以给您这样打个比方:我说这个白球怎么是黑家伙, 他就会说, 嗯, 这个白球本来就是黑家伙啊。
您知道, 芬兰是一个相对保守的国家, 虽然面子上人家对外国人客气, 但骨子里对外国人是很难信任的。外国人在这里学术打工可以, 但真要成为它这里的PI, GROUP LEADER 绝对不是美国的情形。我有几个例证, 在这里做学术很好, 但就是拿不到职位, 反而拿到美国很好大学的教职。我完全可以说, 没有我博士老板对我的支持, 我绝对不可能在芬兰建立自己的研究小组。
回过头来看, 他对我为什么支持是绝然离不开当时我做的那些看来完全牺牲了自己的做法。所以看事情要往远处看, 做真正赢得他人内心世界的事情。这都是人性范畴的东西, 也没啥可多说的。
最后, 我想告诫正在或正准备迈入学术门坎的小同学们: 如果您没有耐力, 也没有喜欢上某个领域的话, 我个人的看法是真的没有必要搞这么个博士文凭。做学问其实是非常辛苦的事情, 毕竟个人兴趣才是驱动一个人做好工作的前提。否则到头来, 怨天尤人, 真的不好办!
生活是什么? 本质上不就是追求快乐的过程吗? 如果在工作学习中得不到乐趣, 为什么要做这件费力不讨好的事呢? 当然, 您要是只想搞张博士文凭以后再说, 那是另当别论的事情了。
一点自己的经历, 对您有用没用, 也无从知晓, 算是一片好心写下的生活点滴供参考吧, 祝福小同学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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