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娃娃亲
要说瓦房村的娃娃亲,还真有那么几份儿,有比我大的,有与我同龄的,更有比我小的。每一份儿从定亲开始,无论男方还是女方,小小孩子总要受到不尽的奚落,定亲或成亲真是一件受罪的事儿。
YSQ是一个独生子,父亲在他一岁时就去世了,寡母把他拉扯到四、五岁的时候就给他娶了媳妇,也就是娶来了一个童养媳。就是为了把女人娶到家来干活儿。YSQ和我们一起念私塾的时候已经有十一、二岁,比我略大一点儿,除老师之外,村里的大人孩子没有人叫他名字的,都叫他一个很难听的外号(这外号因他是小女婿而起,在此从略),他常常是哭着回家。
后来出现了“中央”“八路”打仗的混乱局面,那些只是定亲的,也不断开始“上头儿”(即“过门儿”,也就是结婚),仪式十分简单,领两个孩子(多半是小男孩儿和大女孩儿)在灶王爷面前叩上三个头,再给祖宗和父母都叩上三个头,请近亲吃一顿饭就算完事儿了,远比定亲的时候简单。
定亲多是在太平时候发生的,一般都比较复杂,定亲的第一步是合婚,即找阴阳先生给算一算,批一批生辰八字儿,看相克不相克,合适了再走下一步;第二步是两家各自向对方送财物;第三步是摆宴席,较有钱的人家是摆“八盅碗”,一般人家是摆“四四席”,赴宴这天小孩子简直就是过关,这个要相看相看,那个要相看相看,把人弄得滴溜转。好在这一天要穿新衣,还要带手镯和长命锁。赴完宴之后,两家就成了亲戚了,开始走动起来,小孩子则常常被这人逗逗,被那人逗逗,有些讨人烦的人往往是不把小孩子逗哭不算完事儿。
最可悲的是童养媳,小女婿大媳妇,娶回来就是要让干活的。下田拔草,洗衣做饭,做针线活儿,照顾小女婿,挨打挨骂是家常便饭,特别是常常得不到饱饭吃。当年我家西屋就住着这样一家,我管这个童养媳叫“双嬸儿”(因为男的叫小双子,比我大一辈),这个“双嬸儿”十分着人可怜,她常常吃不饱饭,只记得我的母亲常趁她家人不在的时候,偷偷给她点儿吃的,她十分感激。特别是这家还有一个和“双嬸儿”同龄的姑娘,我们叫她“黑姑”,这个“黑姑”经常打这个“双嬸儿” “双嬸儿”则敢怒不敢言,甚至连怒都不敢怒。后来由于闹瘟疫,这个“双叔”和“黑姑”都死了,“双嬸儿”则不知流落到何方。
我本人也是那年头儿由家中给定亲的一个。我家多亏了这次定亲,因为那年若不定这门亲事儿,就买了我家场园南头的那块东西垅的地了,则到土改时,我家必被定为富农。土改时我家成分长期定不下来,全村大人孩子都带写着自家成分的红布条儿,我家则带的是无字儿的红布条儿。后来县长来了,我家的成分才定下来。设想,若再多出一块地,定富农是必然的,那样我家就惨了。也就是说我家是因我的定亲而得福。
这门亲事,一直到我上初中时才退掉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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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2-21 22: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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