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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造假,真难!
1996年,某单位要采金,买了某勘查单位的地质报告,聘请本人去打验证。所聘施工人员,仍是原勘查单位的原班人马。有技术负责人一人,另有两个地质技术人员。我的甲方也出一人,加我共2人。分两个沙钻班儿施工。也就是说,每个沙钻班儿有买卖双方两个技术人员进行监督,按道理,是不会出问题的。
恰恰相反,每个班儿的两个技术人员是不同心的,一个想判定真假,一个想设法过关。特别是买方所出的另一个“技术人员”,根本不懂地质,所以他所在的那个班儿,我就无能为力了,实际上等于放弃。
我的方针是:人家聘了我,我就要尽到责任。首先我一个人(无人可配合)检查了这个矿区的所有勘探线及线上的全部钻孔,发现了许多问题。如几乎每条线上都有空白孔;有的线根本无孔,只有空白桩;图上见矿孔与被盗采孔完全一致,但从出碴看,都没采出金来。我在心里基本把这个矿否定了。其次是施工情况,我只是观查,不参予具体意见。但我也发现不少问题,最主要的是,每到淘洗样品的关键时刻,对方技术人员总是以各种原因把我拉开,我什么都明白了。
虽然钻孔验证的“还可以”,但我不同意在验证总结上做可以开采的结论。我一条一条地向买矿方领导讲我的依据,首先是整个矿区的情况,领着矿长一个一个看假孔,看未采出金子的见矿孔;其次是施工情况,我不敢说人家造假,只能说施工质量不高,品位不可靠。
对我的结论,四家不高兴。卖矿方不高兴,得不到钱;买矿方不高兴,得不到上边的拨款;建矿方不高兴,挣不到金矿的钱;施工工人不高兴,工资到不了手。特别是金矿矿长不高兴,他的官儿白提了。那么多眼睛盯着我,是进还是退?我折中成建议甲方换一家打沙钻的,重验证一把,甲方接受了这个意见。因为成百上千万的钱不是随便投入的。
第二次验证是一次艰难困苦的验证,机器、设备、帐篷、人员都是现湊,湊了几天,最后一天,下午装完车,立即出发,路上吃晚饭,人员和机器、管材、行李混装在大敞车上,山道有时泥泞,有时尘土飞扬,一阵阵颠来颠去,哪管什么安全不安全!凌晨三点赶到一个县城。对我而言,一个61岁的人,连累带颠,骨头都酥了,一到宾馆,谁还顾得吃顾得洗,倒头便睡,宾馆服务员一看每个人满身是土,气得鼓鼓的,实在是对不起了……只睡了三个多小时,就起来吃饭、买进山的粮油、疏菜和用品,马不停蹄,于当天下午到达矿区,立即搭帐篷,住下来,第二天就开始施工。
为什么这么急?八月份已经开始结冰,马上就要不能施工了,迫不得已。
这一次,是下了狠劲了,买方的管工业主管、金矿矿长和我,三个人看一台钻,寸步不离。专门打卖方的见矿孔,结果和我的结论一样,金的品位不可采。
按理,这就应该结束了。但甲方不死心,他们说“不是没金,只是品位不够”,“还是可以采的”。要求我在总结中写上“可采”即可。我不同意时,矿长居然说出:“你领我看的那些假,我不给你做证!”
天哪,这不把事情弄反了吗!聘我来就是为“真”为“假”做证的,怎么反倒不为我做证了?
感谢我的良心,在四方殷切的目光注视下,在这极易迷失的关键时刻,它操守住了自己……
当然,这一年的工资我没能如数全部拿到,多次写信未果,直到年关,我冒着零下300C的严寒,坐火车,转汽车,瑟瑟着住在对方的招待所里,讨要工资。
上帝垂青,他们单位换了管工业的领导,针对我的情况,工资的绝大部分总算给了我,我很知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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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2-22 09: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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