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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慵懒的周末下午,在一个安静、洒满阳光的咖啡厅里,我与我的老朋友,相遇在异国他乡。环境虽好,遗憾的是,并没有美好,却弥漫着充满忧郁和彷徨,一种异样的悲伤。
我和他是多少年的老同学,还曾一个宿舍几年。我们当年无话不说,现在还是依旧。当初书生意气的他,似乎时光倒流,又一次活生生的坐在我的面前。我们都年轻不在,都成了发福的老男人,脸上充满了沧桑。和他谈到生活,谈到老同学,不能回避地谈到了科研,落到了自然基金。提到自然基金,他说,他感到自然基金与他渐行渐远,似乎成了一个永远都无法如愿的梦想。
早些年,他曾经获得一个青年基金项目,那时候他是那么快乐,仿佛所有的梦想瞬间成为现实。回忆过去,他甚至还沉浸在幸福之中,兴奋与快乐溢于言表。可是,青年基金结束后,申请面上项目一直不顺利,2年一停,磕磕绊绊至今未中。自然基金,在他心目中,地位很高,分量很重。他觉得自然基金是他科研的救命草,是他能希冀的唯一。自然基金在他心里,是公正、崇高的代名词,那么纯粹无暇、向外放射着光芒,驱赶着黑暗。
我问他为何总是失败不成功,是否自己分析过原因。他似乎打开了话匣子,将往日的压抑,如滔滔黄河,向我倾诉。我感到吃惊,吃惊他的生活是那么单调和压抑,我也感到荣幸,荣幸他将我当做朋友,还如一二十年前一样。他觉得基金不中,都是自己的原因,他心服口服。他分析整理了一些原因,似乎他也不在乎我都认同。他说,基金重视创新,他工作以来似乎总是找不到创新点,比较新颖的科学命题。他所能想到的所有科学命题,要不属于老问题,将历史当新闻,要不不找边际,不可能实现。
他说,基金重视基础。他就做过一个青年基金,短短三年,稍纵即逝。即使发表了三五篇SCI论文,似乎也无足轻重。况且论文多是三区论文,学科中一二区期刊很少。不过他也心服口服,感觉水平的确平庸,研究索然无味。他说,基金重视平台。如果是个好点大学,比如九八五等世界名校;或者国家重点实验室,至少教育部重点实验室。哪里的实验仪器支持充沛,都是高精尖、高大上的仪器,看上去就带劲,也能实现比较难点的研究。他所在的平台,属于一个一般的211,实验室资源很多,但是大多望梅止渴,他能接触到的几近为零。
他说,基金有时候也需要碰运气。他感觉,有时候他的运气似乎总是差一点。总是能遇到非常高端的专家,偏僻入里的给他致命一击。他很讨厌运气之说,但似乎也不否认的确存在运气的成分。他说,基金对他渐行渐远了。他认为马太效应已经发生了,同龄人中都已经做了三五个自然基金项目,而其他项目更是一大把。做的项目越多,产出越多,职称上的快、学生带的多,更多的项目和产出,而他却是相反。他说,他似乎将科研的路,走到了山穷水尽,他觉得都怪自己不懂搞关系,自己不够努力。
他说,他在哪里生活的太久了。虽然看过一些论文,但没有机会实践,总是不能进入角色,思想似乎都上锈了。他说,他这次出国,碰碰运气,找找灵感,看看是否还能有转机。但,他说的那么不自信,眼睛看着宽大的落地窗的窗外,川流不息的人群,似乎只是一种自言自语。我说你应该找个对象,成家过日子,从生活中找到乐趣,弥补科研对你带来的伤害。他说,他这种人,似乎并不适合结婚。他觉得现在的女孩都很势力,他没有赚钱养家的能力。我劝他积极一点,这个世界上努力找,运气好点儿的话,还是有可能碰到哪种看对眼的女孩。
我建议他,可以暂时不要考虑自然基金的事情,也不要考虑科研的事情。只去做哪些自己喜欢的事情,认为有意义的事情。他说,没有经费,一切都是扯淡,都是水中月、镜中花。科研是打仗,没有经费都是空想。我建议他,到社会上去做一些赚钱的事情,从赚钱的过程中找到自己的价值人生。他说,他没有商业头脑,也羞于谈钱,是个天生的穷书生,没法与人要价还价。他说,他也很羡慕哪些有钱的商人,有地位有尊严,能逍遥自在,想吃什么有什么。可惜,他没有商业方面的能力,也没有赚钱的专业技能。他似乎惧怕社会,对自己缺乏自信。
在科研上,我突然有了一些想劝慰他冲动。可是,看到他哪满脸的沧桑,提前的衰老。我一时竟然,也无从说起。只有陪他一起,沉浸在太阳里,暂时躲避纷乱的世界,享受这片刻的宁静。在临告别的时候,我狠狠的撮了一口咖啡,淡淡的说了声:这操蛋的生活!狗日的科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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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1-21 20: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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