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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读高中读大学的生活费,大部分都是靠父亲种瓜的收入。父亲在种瓜方面,可以算是个技术能手。以至于好多年,县城里的西瓜贩子,不少去过俺村子里买瓜,贩瓜。
但农民是没有市场波动的预见的,做出的决定,往往会慢一步:去年的瓜好卖,价钱好,谁谁种瓜赚了钱,今年种瓜的就一涌而上。市场供应增加,销售就困难,价钱就降低。《多收了三五斗》里的场景就会重现。
去年的西瓜价钱好,不愁卖。因为当地种植的人少。今年大哥不知道怎么想的,种了十亩西瓜。瓜地就是我读大学时的那块承包地。父亲和二哥将地都转给大哥种了。今年春天种上瓜苗,遇到倒春寒,将瓜苗都冻死了。大嫂气得不行,天天数落大哥。几次回去看父亲,甚至在父亲70岁生日时,大嫂还像被霜打的庄稼苗一样。重新补种的瓜苗,不知道会如何。大嫂甚至说出了“瓜死我死,瓜活我活”的豪言。那十亩西瓜,寄托了她多少希望?
半个多月前回家,大哥种的西瓜已经成熟了。虽然因为干旱,瓜的产量不高,但第一车瓜卖出了九毛到一块一斤的价钱。还是让大嫂很高兴的。父亲拖着病体,每天在地里给大哥看瓜。母亲在家里做饭洗衣。大哥白天上课,晚上看瓜。大嫂有时在公路边卖瓜,有时候拉着车去其他村里或者县城去卖。但随着西瓜的大量上市,瓜的价钱也一天不如一天。好的瓜可以卖五毛三毛一斤,长得难看的瓜就只能卖到一毛五了。这么便宜,附近猪场里的老板都来买去喂猪给猪消暑了。
最近打电话给妈妈,总听到妈妈唉声叹气的。大量上市后,大哥和大嫂天天去卖瓜,甚至卖到晚上8点还没有回家吃饭。父亲腿脚不便,还要自己走到瓜地里(瓜地离家里有五六里)去,母亲做好饭,还要去给父亲送饭。遇到下雨打雷,妈妈总是担心。
去村子里卖瓜还好说,如果去县城卖,就免不了和城管发生矛盾,甚至会和县城里摆零售瓜摊的小贩有矛盾。记忆最深的一次,是考上大学那年暑假,我和父亲一起去县城卖瓜,就被附近零售的小瓜摊的小贩驱赶,甚至叫来了城管,夺走了我们卖瓜的秤,父亲和小贩争执,还被抓伤了。后来虽然找亲戚要回了秤,却从此让我们躲着他们。只好拉到家属院里卖,不敢在大街上。
种瓜的吃瓜,总不会挑好看的。歪瓜卖不出好价钱,自己吃。所以上次回去大哥给我挑瓜让我带回武汉,大嫂拣大的好看的给我,我说大的一次吃不完,给我拣小的吧。歪瓜的味道更甜,我更喜欢。其实是想让大嫂把好看的大瓜留着卖,自己吃,什么都可以。
“心忧炭贱愿天寒”。我想父兄是“心忧瓜贱盼天热”,即使挥汗如雨,疲惫不堪,如果瓜能卖个好价钱,他们也是高兴的。 去菜场或超市买菜,总会看看瓜价。一元以下的标价让我的心紧。如果武汉只卖一元的话,我老家最多卖五毛。父亲在烈日下暴晒摘瓜,兄嫂拉着瓜沿路叫卖的身影,会不时浮现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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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1-24 09: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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