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领导学的视角看《红楼梦》

——脂粉“英雄”王熙凤的领导艺术分析

新闻学院   李行一

摘要：王熙凤是闺阁中理家的英雄，在人心险恶的宁国府，利用她的聪明才智，呼风唤雨，运筹帷幄，克敌制胜。在书第十三同末尾有句结束语:“金紫万千谁治国，裙权一二可齐家”。被贾母戏称为“泼皮破落户儿”、“辣子”的王熙凤却是贾府中举足轻重的“齐家”管理者。通过对《红楼梦》有关王熙凤桥段的分析，发现她的确具有非凡的领导才能，敢于担当、威重令行、巧言令色、左右逢源、因势利导，化解矛盾，这些出色的领导力都使得她成为大观园中呼风唤雨的掌权者，这为现代的领导者提供一些有益的借鉴和启示。

关键词：领导学王熙凤 领导艺术

《红楼梦》中，王熙凤呼风唤雨，运筹帷幄，虽然是贾政夫人王氏的内侄女，但是论辈分、资历都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孙媳妇，可是她却成为有权威的这么大的管家呢？王熙凤的首次出现在《红楼梦》第二回中，通过冷子兴之口登场的：“谁知自娶了他（贾琏）令夫人之后，倒上下无一人不称颂他夫人的，琏爷倒退了一射之地，说模样又极标致，言谈又爽利，心机又极深细，竟是个男人万不及一的。”[1]

   可见，王熙凤是闺阁的英雄，理家的英雄，妻妾争宠的英雄，戴珠翠、抹香粉的英雄。在人心险恶的宁国府，利用她的聪明才智，呼风唤雨，运筹帷幄，克敌制胜。

   其实，《红楼梦》早期点评者已经把王熙凤当“英雄”来看待。脂砚斋甲戌本第三回眉批点到王熙凤的出场时说:“另磨新墨，栩锐笔，特独出熙凤一人，未写其形，先使闻声。所谓‘绣蟠开遥见英雄’也。”而脂砚斋说王熙凤是“英雄”抄自曹雪芹的原话：秦可卿临死之前托梦王熙凤说:“婶婶是脂粉队里的英雄。”[2]早期《红楼梦》点评家涂赢的《王熙凤赞》头两句是“凤姐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也”，直接把曹操的考语加到王熙凤头上。

“竟是个男人万不及一的”，一句话道出了“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强人形象，这就与她有过人的领导才能和魄力分不开。下面本文将通过几个事例来分析一下王熙凤的领导艺术。

一、敢于担当，威重令行

《红楼梦》第十三、十四回，在王熙凤协理宁国府中，王熙凤的管理才能得到了淋漓尽致的展现，也是凤姐在管理上的成名之作。

故事说的是：宁国府贾珍的儿媳妇秦可卿病夭，可他的夫人尤氏有病不能料理事物，贾珍为儿媳妇的丧事弄得手足无措，无力管理隆重的礼仪运作。他的堂弟贾宝玉大力举荐王熙凤担此重任，贾珍采纳了这个建议，屈身求助于荣府中的弟媳、贾琏之妻凤姐儿助一臂之力，托付其执掌内事管理大任。王熙凤上任后不负众望出手不凡，在办理丧事期问，将整府内务处理得头头是道、井井有条，倍受称道。

王熙凤在为秦可卿治丧时有条不紊，崭露头角，首先得益于她的勇气和担当。《红楼梦》中写到邢夫人，王夫人与王熙凤到宁国府吊孝时，仆人通报贾珍前来房中探望，作为主人的贾珍理应当面酬谢，况且他有事相求。可众婆娘闻听后往后躲藏不迭，只有王熙凤款款起身，那从容洒脱的凤度足见凤姐平日里的行事凤格就是与常人不同，尤其是场面上应付自如，决不怯场，而且八面玲珑滴水不露。今见贾珍有求于她，心中早已欢喜。但凤姐并没有擅自答应，没有居功自傲，而是通过老祖宗、王夫人都点头认可。她知道尊重集体的意见，但又能善于抓住机遇，又充分的自信。贾珍来借将，王夫人原来并不那么放心，王熙凤“先见王夫人不允，后见贾珍说的情真，王夫人有活动之意，便向王夫人道：‘大哥哥说的这么恳切，太太就依了吧。’王夫人悄悄的道：‘你可能么?’凤姐道:‘有什么不能的。外面的大事已经大哥哥料理清了，不过是里头照管照管，便是我有不知道的，问问太太就是了。’王夫人见说的有理，便不作声了。”[3]那凤姐素日最喜揽事办，好卖弄才干，虽然当家妥当，也因未办过婚丧大事，恐人还不服，巴不得遇见这事。当贾珍相请时，更是泰然应允。其实承担这么大的事，对王熙凤来说也是头一回，可她就是敢接下来。这就是勇气，一个管理者必备的首要素质，没有这种勇气，肯定不是将帅之才，不足以担当大任。

随即，王熙凤便制定规则，雷厉凤行，照章办事。首先，在王熙凤被委任管理贾府后，她对宁国府做了一次家族诊断。她极其尖锐地指出，宁国府存有“五大弊病”：“头一件是人口混杂，遗失东西；二件，事无专职，临期推委；三件，需用过费，滥支冒领；四件，任无大小，苦乐不均；五件，家人豪纵，有脸者不能服管束，无脸者不能上进”。[4]针对这五大弊病，王熙凤决定采用猛药根据这一思路，王熙凤开始制定规则，按岗定编，强化监管。

   其次，王熙凤在进行组织结构与设训一时采用了机械式组织，进行专门化和部门化原文中:“这二十个分作两班，一班十个，每日在里头单管人客来往倒茶，别的事不用他们管……”正是这一组织结构的体现。

同时，王熙凤协理宁国府时，在运用谋略进行家政管理时系统地运用了一些较为严密的、科学的内部财务控制方法，集中体现了她严密的财务控制思想。如她采用严格的制度控制:在《红楼梦》十四回里写了凤姐处罚一个迟到者的事:“明儿他也睡迷了，后儿我也睡着了，将来都没了人了本来要饶你，只是我头一次宽了，下次就难管，不如现在罚得好……”

   “其身正，不令虽从；其身不正，虽令不从”。作为领导者要想严格要求下属，首先就要以身作则，严于律己，是成功领导和工作顺利进行的有力保障。

   在《红楼梦》第十三回，王熙凤接受协理宁国府任务后，没有即刻和邢、王二夫人回府，而是马上进入工作状态，理出一个工作头绪后才回去。她要求下人卯时到岗，她也是每口不到卯时就到。同时还要兼顾荣国府的日常事务。“忙的凤姐茶饭也没工夫吃得，坐卧不能清净。刚到了宁府，荣府的人又跟到宁府，既回到荣府，宁府的人又找到荣府。”但凤姐“并不偷安推托，恐落人褒贬，因此口夜不暇，筹划得十分的整肃。于是合族上下无不称叹者。”即便丈夫的小厮回来，凤姐也无暇问一问丈夫的情况，只待晚上才询问，打点给丈夫带的东西，结果“赶乱完了，天已四更将尽，才睡下，不觉又是天明鸡唱，忙梳洗了过宁府中来。”因凤姐兢兢业业，勤勉自律，宁国府的领班无不高度紧张起来，就连被挨打的也心服口服。不到一月时间，宁国府多年的积弊被彻底清肃。

总之，在王熙凤的管理中，她通过制定规则，推行制度管理；明确责任，实施分工负责；严格纪律，做到赏罚严明以及严格的控制制度，把贾府管理得纪律严明、有条不紊。      

二、巧言令色，左右逢源

如果仅仅是因为能干，王熙凤在贾府中也不会获得这么高的威望，而巧言令色，因势利导，注重沟通，才是王熙凤左右逢源的真正原因。

《红楼梦》中写的荣国府“一宅人合算起来，人口虽不多，从上至下也有三四百儿虽事不多，一天也有一二十件，竟如乱麻一般。”(第六回)但王熙凤却管理得井井有条。这位美丽的女子，虽然自己有很强的管理能力，但她深知仅凭一己之力是很难有作为的。她深谙人际关系学，懂得借助良好的人脉完成目标。所以她上得家族长老贾母、婆婆王夫人的充分信任，下使大观园内外几百号下人心服口服，中和宝钗、李纨、探春等一干中层领导亲亲热热，实在是一个熟知公共关系的顶尖人才。

特别是王熙凤懂得处理好和上级领导的关系，处处讨得贾母欢心。贾母在荣、宁二府中辈分最高，最具权威，王熙凤与其关系十分融洽，经常凑趣讨贾母欢心，哄得老祖宗一时半刻也离不开王熙凤，所以深得贾母的信任。贾母是王熙凤强有力的靠山，所以王熙凤在贾家能呼风唤雨，是和贾母的庇佑分不开的。而王熙凤正是靠着她的口齿伶俐、妙语连珠取悦并“征服”了贾母，这正如薛宝钗所说：“世上话，到了凤丫头嘴里也就尽了”(第四十二回)。

在林黛玉首次进贾府时，王熙凤巧舌如簧，哄得贾母十分开心，王熙凤携着黛玉的手，嘘寒问暖，用帕拭泪，怜悯地说“竟是个嫡亲的孙女”。她发现这样又勾起贾母伤心了，就立马应变，“忙转悲为喜”:“正是呢！我一见了妹妹，一心都在他身上了，又是喜欢，又是伤心，竟忘记了老祖宗。该打该打!”[5]紧接着，王熙凤“又忙携黛玉之手”关切起来。

在这场独出心裁的“表演”中，王熙凤的确十分投入，几乎使出了浑身的解数。王熙凤一方面借关心林黛玉来向她表明自己掌权两府的地位，但另一方面，王熙凤所说所做的一切，全都是围绕着贾母这个中心转的。她察言观色，随机应变，看凤使舵，显得得心应手，左右缝源，八面玲珑。

为了博得荣国府老太君贾母的赏识，进而巩固自己在贾府中举足轻重的地位，王熙凤这位有名的“凤辣子”便对贾母经常大加恭维，总是把这位至高无上的“老祖宗”说得心里头格外的滋润。她因此获得了贾母的特别喜爱，贾府上上下下的人们似乎谁也不敢小瞧她。

三、因势利导，化解矛盾

   此外，在纷繁复杂的人际关系中，王熙凤注重因势利导，化解矛盾。

   在第三十六回中贾赦看上了贾母的随身侍女鸳鸯。邢夫人讨要无方，于是就把这件事先跟凤姐儿说。凤姐儿觉得这个事情根木是不行的，于是就连忙回绝说，“别去碰这个钉子。一老太太离了鸳鸯，饭也吃不下去。一明放着不中用，而且反招出没意思来。”但是邢夫人一点也听不进去，进而埋怨起凤姐儿。凤姐儿于是就立即调头转向，改换话锋赔笑道:“太太这话说得极是。我能活了多大，知道什么轻重?”而且还举出了贾赦、邢夫人平口里溺爱贾琏的例证，哄得邢夫人又喜欢起来，于是提出要凤姐儿先过去，自己吃了晚饭后再到贾母处。凤姐儿料定此事难成，担心邢夫人怀疑自己走漏了凤声，于是怂恿着一齐坐车过去。到了家门口时又以“我脱了衣裳再来”[6]为借口，一下子“闪”了。同样是讨鸳

鸯这件事，一正一反的两番说辞，同是出于凤姐儿之口，居然都能动听入耳；一陪一闪的两个动作，同样来自于凤姐儿一身，居然都能顺理成章。像这样，对于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或者经分析认为不可能做成的事儿，凤姐儿一番灵活规避的本领，真是令人叹服。

第四十六回，贾母因贾赦要讨鸳鸯为妾而生了气，连本来与此事毫不相关的王夫人，也被贾母错怪了。幸而在窗外的探春，以其特有的机敏，进屋里来提醒贾母，使贾母终于省悟过来。但是，贾母却又笑怪王熙凤为什么事先不提醒她，但凤姐儿却责怪老太太不该把鸳鸯“调理”得像“水葱似的”[7]那样招人喜爱。美貌受诸父母，不可能是贾母“调理”的结果，因此王熙凤此番对贾母的忤逆实则是赞美、恭维贾母。进一步，王熙凤还不无戏谑地说什么，自己幸亏是孙子媳妇，如果是孙子，她早就把鸳鸯给要去了，还会等到这会子！这话就越发反衬出鸳鸯的异常美丽，反映出贾母“调理”人的本事就越大，这样她的恭维就很让贾母受用。  

更有趣的是，当贾母拿王熙凤打趣，说“你带了去，给琏儿放在屋里”时，王熙凤一看势头不好，便巧妙地以“琏儿不配，就只配我和平儿这一对烧糊了的卷子和他混罢”[8]，又把这“球”给踢了回去。在这“不配”声中，我们不仅能看出王熙凤为自己后路着想，万一那天贾母真把鸳鸯送给了孙子贾琏，这对王熙凤来说无疑也是一件十分尴尬和非常不利的事情，所以向来很有心计的王熙凤便来个防患于未然，水未来先筑起道堤坝，把自家门口早就给封得紧紧的了，没有留下一点缝隙。但是她的话又讲得非常轻松，极为巧妙，其中似乎又包含了几分自谦的成分，让谁也不可能挑出一丁点儿的毛病。

王熙凤这番话说得十分圆满，分外得体，极其巧妙。她在那里派了半天的“不是”，其实她谁的“不是”也没派。她不仅用如簧巧舌把赞美之意奉献给了贾母，而且这番话也使在场的人听了几乎都非常愿意接受，并且成功为自己化解了矛盾。

对于领导者而言，在危急中化解矛盾，掌握公关策略，变被动为主动，将劣势转为优势，也是立于不败之地的法宝。

王熙凤作为贾府中的大管家，在管理贾府中采取了一系列的管理措施，把贾府打理得有条不紊。《红楼梦》中有关王熙凤的桥段令人百看不厌、感慨有加，值得仔细琢磨与回味。

不得不承认，在贾府女性中，王熙凤的领导才能仅次于贾母，长着“一双丹凤三角眼，两弯柳叶吊梢眉”，是脂粉队里的英雄。她敢于担当、威重令行、巧言令色、左右逢源、因势利导，化解矛盾，这些出色的领导力都使得她成为大观园中呼风唤雨的掌权者，这为现代的领导者提供一些有益的借鉴和启示。

 一个领导者要想将一个复杂的组织管理好，必须通过制定规则、严格纪律、明确责任，体现魄力，树立威望；一个领导者要想在职场中取得长足的发展与进步，建立关系，左右逢源建；一个领导者要想在危难关头平稳过渡，必须因势利导，化解矛盾，这些都是每一个成功人士的必修课。

参考文献：

1.曹雪芹、高鹗：《红楼梦》，中华书局，2005年4月第1版。

2.刘永良：《一个善于体会贾母心理的“心理学家”——王熙凤巧言令色的性格特征论析》，《云南学坛》，2002年3月。

3.何璐、张娟：《析<红楼梦>中王熙凤、贾探春、薛宝钗的管理凤格》，《语文学刊》，2010年第5期。

4.袁家志：《从现代管理视角看王熙凤的管理才能》，《管理科学》，2010年12月。

[1]曹雪芹、高鹗：《红楼梦》，中华书局，2005年4月第1版，第14页。

[2]曹雪芹、高鹗：《红楼梦》，中华书局，2005年4月第1版，第87页。

[3]曹雪芹、高鹗：《红楼梦》，中华书局，2005年4月第1版，第91页。

[4]曹雪芹、高鹗：《红楼梦》，中华书局，2005年4月第1版，第92页。

[5]曹雪芹、高鹗：《红楼梦》，中华书局，2005年4月第1版，第17-18页。

[6]曹雪芹、高鹗：《红楼梦》，中华书局，2005年4月第1版，第339页。

[7]曹雪芹、高鹗：《红楼梦》，中华书局，2005年4月第1版，第345页。

[8]曹雪芹、高鹗：《红楼梦》，中华书局，2005年4月第1版，第346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