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人生记忆:老爸-随感六则》
Posted by: 立委
Date: December 25, 2006 05:09PM
1. 我经历的人民币沿革
54年前,我在芜湖上学,一根油条是旧币200元,这一年不知哪月,就变成新币2分钱一根油条了。我们前届同学毕业后工作定级是42万元,到56年9月我工作定级为41元,新币与旧币相差1万倍,这是它的第一次变化,有形的变。但并不损各方利益,只是减少数字上的麻烦,少了4个0而已。
第二次则是无形的变,86年我来芜工作,是医务12级,月薪75元。上等米9分几1斤。然而,只几年乃十年多时间,虽然我从主治医师晋为主任医师,还未等到退休,就很快变成月薪几千元了(国家规定我的这一级是3000多元),1斤普通米也是1元以上才行,这中间人民币实际贬值何止十倍!否则,人民币还不比美元含金量要高!
我,一点不懂经济学,不知道这中间是个什么学问?与人民生活、与国际贸易有何意义?
注:个人管见:这次人民币贬值就导致国家不声不响地鲸吞了它的子民手中现有的存款的90%。这,是否是一个“豪贪”!?或叫社会财富再分配。所幸没有酿成社会震荡。而我们一家在此前近30年,仅够养家活口,几乎没有积余,在这点上,我们对国家没有作出“贡献”。
2. 环境、农耕及其演革
我儿时家乡是原本自然面貌,无雕无饰。山清水秀,鸟语花香。门前溪水,清沏见底。然而今非昔比,社会进步也带来了污染,破坏了原生态。正在改进中。相信,人能破,也能立,何况有今日之科技,定能创造出一个宜人的世界。
农耕主要是牛力犁田,有时也人背的,其他锄耙也全是人力。遇上天旱,人力水车。收割、脱粒、摊晒风干,无一不是凭着一双手。砻稻、舂米、筛糠也均出自厚茧的手。
现在,农村是拖拉机、化肥、锄草剂、电力水泵、收割机、机米…..如今,物质文明惠及黎民百姓,自来水、电灯、电视、电话、电脑、空调、冰箱、手机、自行车、摩托车乃至汽车遍布城乡。瓦房如雨后春笋,低矮草房已经寥寥。村村通油路。城市更是迅速发展。像芜湖市,十多年时光,旧市消失了,新市出现了,而且扩大了10倍之多,其现代化程度赶过我10年前去的温哥华。
记得50-60年代,只有乡政府才有手摇电话,靠人工一级一级接通,打一个电话要费好多人周折才行。通常联络方式是写信,信也是邮递员分送,直到85年我来芜湖,挂长途要去邮局登记,86年我已住红梅新村了,市内这个大村有一万多人口,也还没有一部电话,一次我家人有事迟归,急得全家分头到全市各家大医院急诊室去找。儿子去国外留学,一封信往返得两周时间。
10年前我去加拿大温哥华,见到街头路边尽是投币电话,我一人就敢单行外出,要是迷路了,塞进2角5加币,就可给家里打电话了,觉得新奇方便;5年后,我们芜湖也就如此了,是磁卡电话,但如今的它却又被人们冷落一边了,几乎人人手机或小灵通,加上网络电话,随时随地可通话,更可视频聊天,天涯比邻。这世界真是日新月异,让人眼花缭乱。
3. 户口和粮票
54年大水灾后,学校让我们学生回家转来户口,从此,不经意间,我就成了非农业户了,此后的口粮就跟着它走,一直有了粮票这个比钞票还要贵重、维持生存的第一要素。尤其在那著名的60年代初“三年大饥荒”,它就是命根子。直到改革开放若干年后,实行了40年的粮食配给终于取消了。近年来户口的概念也已淡出。中国社会这一轨迹,深深烙印在每一个人心中。几乎是两代人时光,人们为“跳出农门”和获得粮票,花费了多少心血和劳动!当然,现在它已成为历史了。
4. 中国国企取向何方
今天受友盛邀,我驱车去了距市区20公里的长江下游,叫“西华基地”的泊地参观。江边停泊了一大片轮船,锈迹斑斑,俨然成了一个垃圾场。然而,曾几何时,它却是雄踞一方的工业重地。
就在十多年前,我国的公路、铁路还不发达时,长江水运,也有过“一票难求”。长江轮船公司,国营大企业,鼎盛一时。在“改造国营大企业”浪潮中,江河日下,衰败如今,客轮全部退出市场,消声匿迹,人员下岗,船停泊在此,任凭风摧浪蚀,一堆废铁,每班8人,轮值看守,毕竟是“国有资产”,不得怠慢。
这条世界上著名的黄金水道,天老爷赐予的无本通道,总该让它为人民多效劳,再展雄风,但不知尚待何年!
国家兴旺,社会进步,而这里的下岗工人,不能分享年增10%GDP福祉,产生了又一个社会低层,加入了新时期新的“工农大军”。统筹全社会,冀贤慧志士,何时方可摆平这一阵局。
5. 五四年在芜湖防汛
在我的记忆中,除了49年一次全局性水灾后,就是54年的又一次重演,可见,在那低科技年代,灾害频仍,人民遭殃,水深火热。那是天灾,不是人祸,无怨无恨。
54年,我在芜湖卫校上二年级,暑期又发大水,那时江沿无设防,任凭自然摆布。江水上涨满过江堤,整个城市几乎全泡在水中,全市瘫痪,中山路,水入二楼,房屋像漂在湖中的荷叶,街道上撑船。我们学校在儒林街打铜巷,位高没有上水,学校要求学生全部留校防汛。我们这批人正值年壮力强,热气又高,于是不分昼夜,分班上阵。
从北门上船,直达小官山(现在的师大附中),挖山不止,把土装上麻袋,运往江边,垒成江堤以挡水,一暑下来,挖了半边山,手上全是血泡,一身汗,满身泥,饭堂全天有稀饭,中午工地上是每人一角钱大饼,但,人人争先恐后,精神焕发。
可那以后,就开始口粮配给,粮票用了40年,也并不年年灾荒,除了落后生产力之外,也有“人祸”因素,揠苗助长,瞎指挥,欲速则不达,种而不收,连年粮食不济饱腹,长久困扰全社会,尤其60年代风调雨顺大饥荒,空前绝后,然而付出了几千万生灵的惨重代价。如今,世界上也还有饥荒肆虐,像黑非洲,是全人类支援的重点。
人类与大自然抗争千万年、几多代,起码是争得生存和繁衍;在人类进入高科技的今天,征服自然能力,大为提高,人们的需要,已远远超过饱腹要求。庆幸千古期待我们这个时代的到来,可谓已经“小康”了,人类共享今日的文明。
6. 重读张志新报道有感
今天在“大江晚报”的生活、往事版上看到原《光明日报》记者陈禹山回忆文章“一份血写的报告”,揭示40年前泛滥在中国大地上的那场“大革命”造成的大批冤案中一个特例。1975年4月4日,45岁的张志新,被割喉处死,成为那场“史无前例革命”时代的祭奠!她只是有思想、有意见,是宪法所明文所允的公民权利,她没有惹着谁,也没有伤着谁,何罪之有?当时法院一位处长阅案后私下说:毛主席说:“一个不杀,大部不抓”,何况她动口不动手,没有搞破坏;再则,党员在组织会上发表自己看法,也能是犯罪?只因是震撼了龙威,罪责难逃。她69年9月18日入狱,座了7年牢,终被处死;然,事隔4年,于79年初就被平反。还是共产党的“天”,英雄和死囚,全是政局使然。但,一个人的生命不能重来、再生,要是当时判她无期、哪怕是死缓,也让人少点无尽惋惜!死前已全然是一个精神病患者,哪家“法”对这样人也可量其死罪?
由此,我连想起一则身边故事,也同样荒唐无解。
我的堂二姐夫何永祈,20岁时曾任过繁昌县永固乡(现在的无为县黑沙洲)乡长,风华正茂,才华横溢。解放军过江时,他们那一班人在被赶到泾县时,集体起义倒戈,收入革命队伍,当时的政策“英明”,这是壮大自己削弱敌人的智举。所谓革命不分前后,并且不究既往。从此他也成了革命队伍中一员,顺理成章,很快是郎溪法院一位审判员,亲友们还为此窃喜和庆幸,然,好景不长,50年“镇反”来了,他那伪乡长历史,属历史反革命,揪回原籍批斗入狱,出来后好几十年也还是“阶下囚”,好在他留下了性命,才熬到肃清文革遗毒、落实干部政策79年,还是他,几十年没有工作,居然又成了“离休干部”,但,不知何因,落实不彻底,不伦不类,算他是退休干部,终身享受这一待遇。与张志新相比,他算幸运了。这一离奇故事与前宗一样,发生在同一个党的天下,遵从的是同一部宪法,怎黑白不分、天地乱转?!那是中国长期以来“人治”的恶果,现在,我国正力主法治;但,任重道远。当求冤假错案不再重来,长治久安。
2006年春记
Archiver|手机版|科学网 ( 京ICP备07017567号-12 )
GMT+8, 2024-11-24 13:22
Powered by ScienceNet.cn
Copyright © 2007- 中国科学报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