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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2021年9月开始养花,一开始动机很功利:点缀新房,让我家显得有格调、有品位。心想买来的盆栽就算只活一个月,也比隔三差五买鲜切花合算。
一花一世界。养着养着,我从花开花谢中深切感受到四季轮回和生命律动。从和花儿“眉来眼去”中感受到幸福和满足,知道花儿一定不会辜负我的付出,养花的兴趣越来越浓。
我在屋里和天台上养了三四十种盆栽,会开花有12种:茉莉、栀子、菊花、红掌、大岩桐、君子兰、蝴蝶兰、凤仙花、铁海棠、长寿花和香水柠檬。一年四季都有三五种花同时盛开。最多时七种花儿竞相开放,阳台成了一个“花花世界”。
我和爸妈爱花虽然远没到“花开花落二十日,一家三口皆若狂”的地步,依然体验到养花带来的许多乐趣。茉莉给我们带来最多乐趣。茉莉去年夏天有一轮开了三十几朵花,又白又香,缀满枝头。
我摘下几朵茉莉花泡茶,邀请老爸一起品尝。老爸没有白喝我的茉莉花茶,填了一首词[咏茉莉花・调寄浣溪沙]送给我:
亭亭玉立一婵娟,
婀娜体态惹人怜,
横枝旁逸更鲜妍。
挟馥袖香连袂举,
飘飘落水水清鲜,
烹茶啜饮颊生甜。
妈妈很喜欢茉莉和栀子的花香,说香味很像她的母校仙游二中里的玉兰花。医书上说芳香疗法能安抚情绪,是老年痴呆常用的非药物疗法。妈妈已有轻度认知障碍。为了实施芳香疗法,延缓妈妈的大脑衰老,我把茉莉和栀子列入必养花,养坏了就再买新的。栀子已是第二盆,打算再买一盆茉莉。
君子兰是我调侃老爸的话头。君子兰买回家那天,老爸一看到,先是特别兴奋,说君子兰很名贵,有钱人爱养君子兰,显示富贵和高雅的品味。接着就百度养护知识,要教我养好君子兰。然而,当从百度上得知君子兰原产地是非洲南部的热带地区后,他对君子兰的爱一落千丈,改口说君子兰是被人捧上天的,其实很一般,还不如蝴蝶兰好看。我笑老爸这是花卉种族主义,歧视非洲出身的花卉,他听了总是不置可否地笑。
随着我们家的赏花文化日益深入人心,我养花的热情也日益高涨。我每天平均要花大约1小时打理我的盆栽。浇水、施肥、修剪、换盆自不必说,每天中午还要把屋里的盆栽从南阳台搬到西飘窗,给它们增加光照。每天都看天气预报,抢在烈日当空、大雪纷飞、狂风暴雨来袭前,把天台上的盆栽转移到安全的位置。我经常百度养花技巧,百度便投我所好,天天推荐一串园艺知识。总之,我现在够得上一个业余花匠。
我自觉够得上“花匠”称号,是因为我养的花都至少在我手上活了一年,都能开两三轮花,茉莉甚至开了七轮。不同于一朵僵着的假花,一朵能观能闻、会冒花蕾、会变色,还可能结果的真花,是土壤、水分、温度、光照、肥力、修剪等多种因素和谐作用的结果。花匠要做的事情就是帮助花儿,尤其是蜗居花盆的花儿,吸天地之精华,采日月之灵气。而我这个业余花匠,是拿出做科研的劲头来琢磨如何养花的。
首先,就像做科研要选择有条件开展研究的课题,养花也要选择有条件养的花。屋里光照有限,就多养喜欢散射光的花。红掌、大岩桐、君子兰和蝴蝶兰,给点光就灿烂,最合适养在屋里。香水柠檬一晒就打蔫,也适合养在屋里。作为时间有限的新手,我挑皮实的养。菊花、铁海棠、长寿花、三角梅很皮实,不招虫子,不易生病,是“花坚强”,很好养。
凤仙花是本土植物,适应力强,也很好养。四月份播种,四天发芽,五十天开花,八月份结籽荚。籽荚成熟,轻轻一碰,籽儿就会弹射出来,四处抢占地盘,不劳人播种了。唯一的缺点是盛夏花期需水量大,盆栽的一天不浇水就打蔫,两天不浇水基本回天无力。
土壤是花成长的基础。不同的花,对土壤颗粒的粗细、酸碱度要求不同。蝴蝶兰的肉质根怕积水,最好用水苔养。土里还要加小白药驱虫,加活化剂改良土壤,加硫酸亚铁调节酸碱度。土好,根才好;根好,花才可能好。大部分盆栽需要一年一换土。我的红掌买来后开了三轮花,从未换土,今年僵苗不长了。挖出来一看,根腐烂了一大半。换土重栽,至今还僵着。
我虽然养砸了红掌,却成功挽救了菊花。去年秋天,网购的所谓菊花专用土名不副实,土质太粘,不透气,才几天就快把我的菊花窒息死了。百度到菊花适合种植在疏松肥沃、含腐殖质丰富、排水良好、偏酸性的沙质土壤里,便试着将养多肉的颗粒土和养茉莉的喜酸植物营养土1:1混合后栽菊花,再把半死不活的枝条全部剪掉。不到两个星期,新芽就从菊花根部冒出来。今年开春后,菊花长势更加喜人,枝壮叶茂,秋天开花有望。
浇水是养活花的关键。“见干见湿”原则就四个字,执行起来却复杂多变,不好把握。干到什么程度算“干”?不同的植物,同一植物处于不同的生长期,“干”的判别标准不同。我摸索出一套浇水方案。长寿花底部的叶片摸上去发软,该浇水了,而杜鹃花花瓣刚蔫就该浇水。栀子喜水,花期尤其喜水,表土干了要浇水。君子兰则要等3—4厘米深处的土干了再浇水,浇到盆底刚流出一点儿水就要收手。带刺的三角梅耐旱,平时等到叶片下垂再浇水。适当控水,制造生存危机,还可促进花芽分化。但是三角梅开花时可不耐旱。要是等到叶片下垂再浇水,不出两个星期,就无风无雨花自落了。无风的阴雨天最好不要浇花,实在要浇,就开电风扇制造人工风。室内通风条件差,花蕾积水容易腐烂,花期不要喷水。大岩桐的叶片上布满细密的茸毛,沾水易腐烂,无论如何不能喷水。
住我家的花儿,夏天吹空调,冬天有暖气,全年生长在温度舒适区。阳光是它们生长的限制因素。我按花儿对光线不同要求,将它们放在屋里不同位置。喜光的花和处于花蕾期的花,只好不辞辛劳地天天来回挪动花盆来延长光照。
长寿花冬天出花蕾。但它们分不清白天的阳光和夜里的灯光,冬夜的灯光会让它们误以为冬天还未来临。催花的方法是入冬以后,每天日落时用不透光的黑袋子或纸盒子,将长寿花罩起来隔绝灯光,第二天早上8点再揭开。罩一两个月,等花蕾冒出来后,就不用再罩了。去年年底,老爸感染新冠肺炎住院将近一个月,我在医院陪护,家里只有妈妈一个人。她每天晚上不看电视,早早关灯睡觉。没有灯光的干扰,家里一红一黄两盆长寿花,个个枝头爆满花蕾,花蕾量比前几轮合起来的还多。老爸出院回家后,花蕾渐次绽放,花团锦簇,花色艳丽,祝福老爸健康长寿。
施肥是养好花的关键。肥料种类很多,养根、长叶、促花、急救的一应俱全。刚换盆的花,要施快速生根粉,先养根。根养好了,再施促进植株生长的肥料。生长期用花多多1号,孕蕾期用花多多2号。花期可减少或停止施肥。我还买了Hb-101植物活力素,浇水时加几滴,用于救治状态不佳的植物。另外,花朵枯萎后,及时修剪掉残花所在的枝叶,可集中肥力,刺激新枝萌发,孕育新一轮花蕾。
我花了将近两年时间,把自己培养成一个业余花匠。虽然我的志向不是成为独具匠心的园艺家,但是做个合格的业余花匠,也需要花匠精神:追求真善美;善于观察,勤于思考,及时发现新问题并加以解决;热爱加耐心,坚持付出努力,终有回报和惊喜。
这些花匠精神同样适用于科学研究,只是科研上付出心血,得到回报的不确定性大得多。能否建立起“付出-回报-更热情地付出-更大回报”的良性正反馈机制,既需要科研人员个人的耐心和坚持,也需要合理的科研制度推动。可以凭借一己之力打造一个争奇斗艳的“花花世界”,但无法凭借一己之力打造一个公平竞争、百家争鸣的科学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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