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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抱得美人归,有的动物不要命地走进了演化的死胡同

已有 4322 次阅读 2020-2-10 22:02 |系统分类:科普集锦

在森林中,人们时常能在树木的旁边发现鹿的尸骨。这些公鹿硕大无比的鹿角会被树枝缠住,无法挣脱。

由于无法进食或躲避捕食者,它们就这样被挂在树上直至只剩下一堆白骨,蠢得令人窒息。不过早在200多年前,达尔文就发出过类似的感叹,而对象则是孔雀。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这八字真言是对进化论的高度概括。但在提出进化论之初,达尔文也曾对这八个字产生过怀疑。

因为他实在想不明白,雄性孔雀那夸张的尾羽到底有什么作用,这和被卡在树上的鹿角有得一拼。

孔雀开屏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雄孔雀的尾羽都是一个累赘,集“浪费、笨拙和鲁莽”于一身。它既消耗着大量的能量,又极大地影响着雄孔雀的活动能力。搞不好这鲜艳且惹眼的颜色,还会吸引捕食者,招来杀身之祸。

如果从演化的角度出发,这种长达2米的尾羽必然会被自然选择无情地消灭。但在现实中,雄孔雀却嚣张地扬起最华而不实尾羽,向达尔文发出了最无情的嘲讽。以至于1860年,达尔文甚至写信给好友吐槽道,“只要一看到雄孔雀的尾羽,我就作呕。”

当然,作呕归作呕,达尔文到后来还是直面困难,给出了相应的答案。除了因适应环境而发生的演化以外,必然还存在某种神秘力量主宰着我们。而他在1871年出版的《人类的由来及性选择》中,就揭示了这另一种演化力量——性选择(Sexual selection)。

想要将自己的基因遗传给后代,个体需要的不仅仅是保住自己小命的生存能力。他们还有另一个更重要的使命要完成,那就是争取到繁殖的机会——奈何雌孔雀就是喜欢雄孔雀这一诡异的装饰品。

在两性间,雌性往往才是具有择偶权的一方,所以绝大部分的雄性就只能“出卖色相”了。为了获得雌性的青睐,雄性也做出有悖于“自己生存”的决策。

理性来说,雄孔雀丢掉华丽的尾羽才更符合生存意义,但从演化的意义来看,如果找不到对象,它们活着也是白活,基因的传播链将在自己这里断开。总的来说,“短命且儿孙满堂”可比“孤独且长命百岁”划算得多。

绶带长尾风鸟(Astrapia mayeri)的超长尾羽

而这类华而不实的装饰品,在动物界一抓就是一大把,特别是鸟类,如尾羽长度突破天际的绶带长尾风鸟(Astrapia mayeri)。

再如公鸡的鸡冠和肉垂除了需要消化大量能量以外,还成了它们最致命的弱点,一旦被竞争对手啄中,就极易失血过多而亡。

公鸡打架被啄伤头冠和肉垂是常有的事

而除了向雌雄展示自己优秀的基因,雄性还会表现出各种不要命的讨好行为

例如学名为Schizocosa ocreata的狼蛛,就是自然界中最成功的伪装大师之一。其棕色的条纹外衣,能轻松地与落叶融为一体,鸟类想发现它们可比登天还难。

但为了向雌狼蛛求爱,雄狼蛛会不惜褪下伪装,兴奋地挥动着毛茸茸的触手。而这却很容易招来鸟类的捕食。

而某种雌狼蛛(Lycosa hispanica)更狠,会在交配过程中吃掉雄狼蛛。但为了交配权,雄蛛依然前赴后继地在雌蛛面前“尬舞”,可谓“刀口舔血”的极端例子。

但问题来了,雌性为什么偏偏喜欢这些肤浅的装饰和庸俗的讨好?

事实上,从雌性择偶的角度出发,选择一只朴实无华的孔雀,其后代存活率就能提高,收益看得见摸得着。如果说,所有雌孔雀都遵循这一择偶标准,那么整个种族才能朝“正确”的方向发展,而不是演化出一大堆无用甚至累及性命的“绣花枕头”。

当年关于达尔文演化论的嘲讽漫画,将“自然选择”和“性选择”都嘲讽了一遍

关于这一问题,达尔文当年并未能揭开谜底。直到20世纪,才有科学家提出这些夸张的特征,很可能暗示着雄性的质量。

比方说,一只体弱多病的孔雀,是很难长出漂亮的尾羽的。有能力拖着长尾生存至今的雄孔雀,也能间接证明自己拥有良好基因和健康身体。它们美艳的尾羽就像在对雌性说,我带着这么华而不实的装饰,但依然活得很好,这足够说明我的强大。而从这个角度来看,雌性选择“绣花枕头”是有其道理的。

而在人类社会中,雄孔雀夸张的大尾巴,就像是朋友圈里男人秀的肌肉,都属于“炫耀性消费”。他们想要显摆的并非肌肉本身,而是自身的优越条件,雌性也确实吃这一套。

另外,性选择除了雌性选择(Female choice)以外,还包括激烈的同性竞争(Intrasexual selection)。所谓同性竞争,一般指的是雄性为驱逐和消灭对手而进行的战斗。

在动物界有一个有意思的现象就是很多动物雄性都比雌性大。而这其中很大部分原因属于性选择的驱动,体型更大更有利于打败同性,赢得配偶拥有更多的后代。

在自然界中,竞争更为激烈的“一夫多妻制”物种中,两性之间差异也会更大。一只强壮的雄性可以霸占多只雌性,从而留下更多后代,把自己的基因更广地传递下去。而那些弱小的雄性,则可能根本得不到交配机会,慢慢绝后。

而在实行“一夫一妻”制的物种里,我们就不会发现两性之间有太大的差异,因为雄性没有必要通过如此残酷的竞争得到更多的雌性。

雄性黑猩猩比雌性黑猩猩体型大不少

就拿我们最熟悉的灵长类举例,生活在非洲大陆赤道附近的大猩猩,就采取着比较严格的一夫多妻制。它们过着群居生活,每个群均由一头被称为“银背”(13岁以上成熟雄性的黑色背毛会逐渐变为银白色)的成年雄性领导。

但除了首领以外,其他雄性都没有与雌性交配的权力。当然,也只有体格最强壮,能够打败竞争对手的雄性才能成为首领。在这一代代的同性竞争中,大猩猩也成了体型最大的灵长类。相对之下,采用一夫一妻制的人类,两性的体型差异并不会太夸张。

另外,在庞大的动物武器库中,那些最夸张、最精致以及最多样化的外置装备也大多不是为了抵御凶猛的捕食者而形成。它们更可能是由性选择来驱动,竞争对象同为种群内的雄性,又或是纯粹被雌性所喜爱。

公鸡的距

例如许多鸡形目的雄鸟都拥有尖锐的距(Spur),这是跗跖骨后方突出的骨棍,外面包覆鸟类皮肤衍生的角质鞘。雌鸟的距始终保持幼年的状态,但雄鸟的距却会随跗跖骨的生长而不断加长,至成熟后停止生长,是繁殖期争夺配偶的决胜武器之一。

爱尔兰麋鹿(已灭绝)的骨骼,这突破天际的鹿角戴在头上都显得可笑,它们身高只有2米,但角却宽达3.6米

再如雄麋鹿的角、雄独角鲸的长牙,雄犀牛甲虫的角、长毛猛犸象的獠牙、雄性招潮蟹大小悬殊的蟹螯甚至是长颈鹿妖娆的长脖子,都有性选择的驱动。

雄性招潮蟹在打架,其大螯可以能长到像自身一样重,因为大螯太大它们甚至只能用一只小螯来取食海藻。

长颈鹿的“性感脖子”假说认为,长颈鹿发情时会互抡脖子,简称“脖斗”。

迄今为止,我们知道的最巨型的装饰性武器,还属于恐龙。其中最典型的例子,便是三角龙,它们是一种大型的草食动物,也拥有精致的褶边和刺装饰着面部。而这些夸张的特征也是在它们到达生育年龄时才完全长出来的。

犹他角龙和鼻脚龙,尽管有人认为这些特殊可用于防御,但作为对付肉食性天敌的武器这些花哨的特征显然弱了一些,特别是犹他角龙的角连方向都长反了。

不过,撩妹也忌讳用力过猛。性选择关乎整个种群繁衍大计,但当动物为之投入了过多的能量又或是过分地压迫生存能力,也将招致祸害。特别是当环境发生改变时,这种副作用也会更加突出。而理论上来说,两性差异更大的物种,其灭绝的风险也会更高。

科学家发现一种名为Colymbosathon ecplecticos(意为“有着巨大阴茎的游泳健将”)的介形虫,就有着最尺寸惊人的生殖器,占满壳内三分之一的空间。而更让人觉得不安的是,它们的精子展开后的长度,竟相当于自身体长的6倍。从短期利益来看,这些特征都让它们占尽了先机,能够释放更多、更具活力的精子,因为也拥有更多的后代。

Colymbosathon ecplecticos的雌性(上)与雄性(下)对比

当时,研究团队就观察了93个生活在距今大约8500万至6500万年前的介形虫物种。而结果却显示,雄性在性器官中投入更多的物种,平均只存活了160万年。但是那些避开了无休止性竞争的雄性,其物种则存活了1550万年——后者存活时间几乎是前者的10倍。科学家猜测,正是将过多的能量投入到性竞争中的极端策略,才导致它们很难以跟上环境变化。

所以说,物种演化中,自然选择和性选择应该是相互制衡的。在瞬息万变的世界中,没有哪条路能一路走到底,而唯一不变的就是改变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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