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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的生存过程,就是不断与各种疾病对抗的过程。
但有的时候常规治疗未必有良好成效,于是人们信奉“偏方”。
这些“偏方”方法冷门,有着神秘离奇的治疗效果,也叫做替代医学。
其中在欧美最受欢迎的一种,当属顺势疗法。
这种方法用引发疾病症状的物质经过高度稀释制成药物,号称“医学奇迹”。
然而这个产值30亿的医疗产业,却并没有可以立足的科学依据。
传统医学通过药物直达病症处消除病原,从而达到治疗效果。
顺势疗法之所以不正统,自然也有不同于传统治疗的一套理论。
它反其道而行,不直接对病原体下手,而是强化自身来对病原猛烈攻击。
它强调的是增强人体的自愈功能。
机体免疫的运作
路子虽野,但听起来也似乎合理可靠。
避免了现代医药的毒副作用,这甚至可能比传统医学还相对安全一些。
于是长久以来,顺势疗法打着科学的旗号吸引了许多受众。
它还树立了坚挺的信仰系统,俘获不少迷恋顺势疗法的信徒。
但其实只要稍加客观地了解这种疗法的原理,就可以剖开科学的面具,发现面具之下荒谬的真相。
顺势疗法具有一套完整的理论体系。
“以毒攻毒”一向拥有众多的信奉者,而顺势疗法也是践行这一理论的典型。
顺势疗法药物通常采用的是与导致病症的相同原料。
但当然,直接用毒剂当做药危险性极大。
顺势疗法则巧妙地用稀释的方法降低了原料的毒性。
为了使毒性尽可能减小,稀释程度高达成百上千倍。
在顺势疗法的核心原则下,低剂量药物不仅降低了毒性,而且还对人体有利。
这个准则成功让许多人信服,虽然治疗效果未必十分显著,但毒性显然是没有了。
安全的大前提首先让受众放心下来,逐步接纳这种奇特的疗法。
然而药物效果另当别论,安全的本质也意味着失去了所谓的“药效”。
实际上,高度稀释后的药剂已经几乎没有活性成分。
在安慰剂效应的影响下,病患通常将人体的自然康复机制归功于顺势药物。
而顺势疗法医生却用“水的记忆”解释原始物质在稀释过程中仍然保留,并且得到强化。
被玄幻化的微量药剂作用于体内,引发愈合的反应。
显然,这与实际的化学原则是完全相悖的。
所幸的是,极低的浓度让某些有毒的原料毒性几乎减弱至无。
但这种被包装成顺势疗法药物,甚至打起“医学奇迹”的幌子。
这也就相当于花钱买了高价水,再依靠人体本身自愈机能治病。
说来顺势疗法由来已久,也具有一套完善的理论体系。
18世纪末,德国医生山姆·赫尼曼建立起了顺势疗法体系。
当时赫尼曼除了是个小小的乡村医生之外,还依靠写作和翻译医学书籍为生。
他在翻译一本草药书时,偶然发现一种金鸡纳树皮具有治疗疟疾的奇效。
这个偏方鲜为人知,而背后的原理更是引起了赫尼曼的强烈好奇。
山姆·赫尼曼
于是赫尼曼亲身参与了一次自己开展的人体实验。
他服用了小剂量的金鸡纳树皮提取液,随后产生了头痛、发烧等不良反应。
但即便如此,发着烧的赫尼曼却异常兴奋。
因为这些症状都与疟疾的表现十分相似,也就是说金鸡纳树皮可能既诱发疟疾,又能治疗疟疾。
于是赫尼曼认为,致使发病的植物、矿物或动物等物质,本身的小剂量提取物也能治疗该疾病。
金鸡纳树
这个发现如果是真的,那可是医学界一大创新性突破。
事实上,后来的科学才发现金鸡纳树皮之所以能治疗疟疾,是因为当中的奎宁成分杀死了疟原虫。
但当时这个误会指引着赫尼曼深陷误区,并开创了顺势疗法。
他把这种现象推广至普适性的药理,得出了一个结论:
如果某天然物质的原始形态能使健康人患病,那么将此物质高度稀释处理后就能治疗该病症。
他继续试验了65种主要从植物、矿石、动物中提取出来的药剂,用于测试人体反应。
为此还得出了如今看来不太靠谱的治疗“偏方”。
比如洋葱会引起打喷嚏,服用多次稀释震荡后的极微小洋葱,就能治疗以打喷嚏为主要症状的鼻炎。
比如剧毒的白砷(俗称砒霜)进入人体会阻碍新陈代谢,严重时导致呼吸暂停而死亡。
而顺势疗方中,高度稀释的白砷却可以用以改善呼吸疾病。
此外还有重金属汞、蜜蜂、乌头等令人诧异的稀释疗方。
这一系列过程后来被作为顺势疗法的实证案例。
赫尼曼为此编写了一本《顺势疗剂药典》,收录了他试验的疗剂合集。
这为顺势治疗提供了坚实的理论和实验基础。
这本药典后来经过改版、更新,也成为现代顺势疗法的主要指南。
由偏方逆袭正统医学地位,顺势疗法在民众中的可信度进一步得到加强。
凭着主观想法先入为主的观念误区,他越来越相信顺势疗法的合理性。
他主张以低浓度、单方药来医治病症。
而且与传统药物剂量越高药效越强恰好相反,顺势疗法的理念是稀释浓度越低,功效越强。
所以稀释,也就是顺势疗法中最关键的步骤。
但进行高度稀释也是一个难点,要求极高的稀释度相当于往大西洋里撒一小撮盐。
这种原始的方法需要耗费大量的水,成本和技术反倒成了比原药剂更难实现的负担。
于是赫尼曼开创了一种稀释震荡的连续稀释技术,发明出百分位等级来衡量稀释强度。
这种技术节省了原材料水,还实现了赫尼曼设想的顺势疗法“法则”。
首先将植物、矿石、动物等原料浸入酒精,制作成标准酊剂。
如果原料是像牡蛎壳、石英之类的难溶物质,就会通过乳糖进行研磨稀释。
用“C”表示将原料稀释到原有浓度的百分之一,则1C表示百分之一稀释度;2C表示1C的基础上再稀释百分之一,即达到万分之一稀释度。
以此类推,随着系数的递增,每次只需要取出一份标准酊剂或原溶液,与另外99份溶剂混合,就能不断稀释药物。
后来的顺势治疗师还用类似的“X”单位表示稀释药物浓度降至原来的十分之一。
也就是随着系数的递增,每次原溶液与新增溶剂的比例则是1:9。
顺势疗法规定的“法则”赋予了这项操作一个神奇的效果:震荡的过程是将能量注入药物。
而且每稀释一次,功效就增强一个能级。
赫尼曼坚信溶液是可以无限稀释的,这在如今看来显然是科学谬论。
但在他那个时代,化学物质的最小计量单位阿伏伽德罗常数还没问世,对于物质原子、分子的概念也还不清晰。
因此他曾提倡顺势疗法药物在大部分情况下应该使用30C的稀释强度。
实际上,现代化学认为,当稀释浓度超过6C后,溶液中除了溶剂外基本不存在任何分子。
顺势治疗迄今两百多年的发展史中,在欧美饱受追崇与信赖。
顺势疗法的研究所、学校、医院等官方机构接连成立。
就连英国的查尔斯王子等公众人物也多次公开支持顺势疗法。
实际上,现代医疗已经能从科学的角度揭露其伪科学的荒谬真相。
但在名人效应的光环与极具蒙骗性的营销手段下,顺势疗法依旧大行其道。
在过去的十年里已然发展成为一个产值近30亿美元的产业。
但缺乏科学论点立足的顺势疗法产业再怎么庞大也敌不过现实效果。
顺势治疗的药物终究还是出现了问题。
近年来,美国出现130多例使用顺势疗法感冒药之后导致嗅觉丧失的医疗病例。
根据FDA的记录,一种顺势疗法出牙药片直接导致了8名儿童的死亡。
这些产品都来自美国一些拥有悠久历史的顺势疗法龙头企业。
其他顺势疗法旗号的医疗公司也同样存在严重的安全隐患。
国内一些医药公司就打着顺势疗法的幌子欺诈消费者。
他们把强稀释药剂包装成糖丸、凝胶等药品,欺瞒性高价出售。
要是把原料稀释至极低浓度还算相对良心,但要是稀释技术不过关,甚至不能确保药品本身无毒。
还有一些企业暗地里更可能是传销组织。
与此同时,顺势疗法“重灾区”的欧美等国的政府机构对此开展研究。
实际上,顺势疗法并不比安慰剂更有效地治疗任何病症。
近几年,英国、加拿大和美国的监管机构才终于对这一产业严加监管。
然而现行政策中,美国FDA并不会去评估顺势疗法药物的安全性和有效性。
对于顺势疗法药典里囊括的顺势疗方,药物甚至可以绕过FDA的批准而直接销售。
正规的临床医疗手段未必总是能很好地实现治疗目的。
在这样的绝望之下,替代医学也成了人们另一种求生的希望寄托。
并不是说野路子一定不能治病,只是在运用偏方治疗的过程中,也应该用科学的眼光剖析其安全性及合理性。
否则治病不成反致病,这个年可就难过了。
*参考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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