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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历过学生时代的人,或多或少都接触过科学实验。
一般实验耗时也不过就是一节课(45分钟),或是一个早上,又或者一整天。
但这只是因为教学工作理所当然得避开时间长的实验,真正漫长的实验往往需要几十年。
它们大都需要经历好几代人的努力,断断续续的坚持才能的出结果。
例如记录太阳黑子的运动,伽利略也曾是其中的一员,记录工作前前后后耗费了400年,前赴后继500多人,距离真理还有不少的路要走。
而贴近民生一点,也有意大利的火山研究站为了监控了解火山,花费了170年记录分析火山震动,用于预测未来可能的风险。
蹭社会热点的实验也有极为漫长的,例如美国斯坦福大学的心理学家路易斯·特曼研究1500多名天才儿童的成长。
花费90多年,只是为了反驳当时流行的一种假设:天才儿童的身体是羸弱的。
但不管怎么说,以上所说的实验都是不连续的实验,断断续续的记录研究还有高产的科研成果是它们的特征。
但曾经闻名遐迩的沥青滴落实验就和这些艳俗的实验不同。
沥青滴落实验的内容如同它的名字一样好理解,就是等待沥青的滴落。
沥青是应用广泛的防水材料和防腐材料,在建筑建设方面贡献巨大,还可以用作路面结构胶结材料。
这实验到今天已经经历了90年,但从它得出的实验结果极少,科研成果也近乎于零。
实验人员更多地像养一只宠物而不是做实验:他们需要经常去看看试验现场,但啥也不用做。
所有人只要静静地等待沥青从沙漏之中慢慢滴落直至结束。
但就是这个非常无聊的实验,让一个物理学家花费52年青春去等待滴落。
故事发生在澳大利亚的昆士兰大学。
一开始带节奏的物理学家叫做托马斯·帕内尔,他第一个想到沥青滴落实验。
而实验的动机也很单纯,就是和同学们证明“沥青不是固体而是液体”(当然现在我们知道,沥青也不能被称作液体,它应该是一种相态复杂的混合物)。
他将一些沥青加热,倒进一个封住下端的漏斗中静置。
这个静置整整等了3年,才切开下端封口,开始等待滴落。
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沥青从火箭事业正飞速发展的1927年开始,经历了整个二次世界大战,直至帕内尔的60岁时寿命耗光。
实验进行27年,沥青才滴了3次,除了证明沥青不是固体外,也不见有其他作用。
沥青滴落实验的器材被收进实验的木柜子里,岁月使其蒙灰。
原本实验这时也就到头了,除了时刻想要丢掉它的实验室管理员,其他人都忘记了这个实验的存在。
但就在第4滴即将滴落的前一年,年仅27岁的约翰·梅因斯通来到了昆士兰大学。
梅因斯通从柜子里发现了这个用处不明的仪器。
要不是梅因斯通从柜子里发现了这个仪器,仪器上都能长出蘑菇了。
待他了解了实验的前因后果后,他意识到了这会是一个极有潜力的实验。
一个光靠时长就能耗死好几个科学家的实验就在眼前,而这个实验尚且还没有任何成果。
梅因斯通毫不犹豫地接过了这个实验,并开始了他的观察之旅。
没有人能够理解他的看法,不过实验不需要多余的人力物力,所以领导们也不制止他继续实验。
他开始起早贪黑地来到实验里记录沥青地变化。
这份额外的工作并没有影响他的生活,他依然成为了一个幽默的老师,还有迎来了结婚。
婚礼进行得很顺利,他和妻子还度过一个短暂而有趣的蜜月。
如果不是第四滴沥青就在他蜜月的时候滴落,他应该会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结婚。
现在?春宵一刻还不如沥青一滴。
随后,梅因斯通只得更加认真细致地跟进沥青滴落的过程。
他结合滴落前和滴落后的形状差异,大致了解沥青滴落前是什么样的状态。
这一等8年过去了,一滴形如水珠一般的沥青在漏斗的下端凝结。
梅因斯通知道,也许明天也许后天,也许一个月后,沥青就将滴落。
但他却不知道,沥青选择在他下班回家休息的时候滴了下来!
当他第二天看到静静躺在烧杯中沥青时,他仿佛看到沥青在嘲笑他。
他觉得这应该是他一生中最难过的一瞬间了,但事实证明,还有更难过的:
当他又苦等了9年,他惊喜地发现沥青的水珠和尾端之间只剩下细细的一条线了,他预计最多再有一天,就是沥青滴落的时间了。
他决定回家好好休息一晚,第二天就在实验里好好等这让人兴奋的一瞬间。
第二天回到实验室时,他感觉自己原地爆炸了。
沥青已经落在了烧杯里,水珠状的尖端上还未卷起的丝线让梅因斯通清楚地认识到,他可能只迟到了五分钟。
这也许是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了吧。
不过幸运的是同一年,他成功帮助沥青滴落实验成为了时下最受欢迎的实验。
他在昆士兰大学的开放日上,向所有人展览了这个最漫长的实验。
尽管大家没办法从这一漏斗的沥青中看出什么所以然,但梅因斯通那精彩地“错过历史”让所有人关注了这个实验。
许多人在展览前驻足,耐心地观看着这个傲娇的沥青,希望自己能成为历史的见证人。
尽管大家失望的离开了,但这个实验吊足了社会各界的胃口。
经常有人慕名而来,一个实验竟然成为了学校的景点。
虽然关注度变高了,但是梅因斯通依然还是错过了第7滴。
据说仅仅是因为出去喝了一杯咖啡。
这一次让人抓狂的失误让他意识到,是时候借助科学的力量了。
他们就在沥青滴落仪器的面前装了一套摄像头。
这一次梅因斯通感觉放松多了,即使回到家他也可以安心地睡觉了。
毕竟有摄像头,这波真的很稳。
尽管知道下一次滴落就快到了,他依然选择了去伦敦出差。
当他收到了来自同事的信时,他知道激动人心的时刻要到了。
看到信的开头写“沥青滴落了,摄像头拍下了这一幕”时,一切还在预料之中。
但问题就在于“储存设备坏了,摄像没有被保存下来”。
气急败坏的梅因斯通回到学校后立即升级了摄像系统,加了许多个动态摄像头。
这之后我们能在网上发现一个叫“THE NINTH WATCH”的网站,通过网页直播,我们能看到沥青滴落实验的过程。
这当然是梅因斯通的想法了:已经到了全世界一起发力的时候了。
此时的梅因斯通已经65岁了,人生余下没有多少个十年了。
值得庆贺的是,2005年的搞笑诺贝尔奖颁奖典礼上,梅因斯通得到了2004年的诺贝尔奖得主亲手颁的奖杯,一起获得这殊荣的还有已经过世的帕内尔。
从27岁开始,梅因斯通从一个年轻人等成了一个两鬓斑白的老人。
什么都变了,唯一不变的是沥青依然在慢慢地滴落。
搞笑诺贝尔奖是对诺贝尔奖的有趣模仿。其名称来自Ignoble(不名誉的)和Nobel Prize(诺贝尔奖)的结合。主办方为科学幽默杂志(AIR),评委中有些是真正的诺贝尔奖得主。其目的是选出那些“乍看之下令人发笑,之后发人深省”的研究。颁奖仪式每年十月,在诺贝尔奖颁奖前一至两周举行,地点为哈佛大学的桑德斯剧场。“搞笑诺贝尔奖”由美国人马克·亚伯拉罕创办,获奖者自费到场领奖,奖品是由廉价材料制成的手工艺品,但颁奖者却是货真价实的往届诺贝尔奖获奖者。
有人问梅因斯通,下一次会是什么时候滴落,他总是不厌其烦地说不知道。
而他认为这个实验的科学意义或许不高,但他明白:自然界的伟大之处就在于它的不可预测,这也是我们生活的调味品。
他只知道沥青滴落实验的终点是所有的沥青滴完,这或许还需要100年的时间。
这仿佛是沥青留给世人的哲学问题。
2013年眨眼到来,这一年对于沥青滴落实验来说是极为嘈杂的一年。
年初时,梅因斯通对所有媒体说出自己的预测,他认为年底就是第9滴滴落的时候。
梅因斯通说要和全世界一起见证第9滴滴落,他担心这会是他的最后一次机会。
他甚至找好了接替他工作继续等待下去的人:他的学生,昆士兰大学物理学院的教授。
也是同年的7月份,第一份沥青滴落的摄影记录诞生了。
但不是在昆士兰大学,而是远在爱尔兰的都柏林圣三一大学。
原来在帕内尔开始沥青滴落实验后的17年,都柏林圣三一大学开始了沥青滴落实验。
而都柏林圣三一大学却率先完成了记录工作,第一个见证者尚恩·波尔金成功拍下了照片。
他们还从滴落的实验中了解到滴落的时间是1/10秒,粘稠度达到水的2300亿倍,是蜂蜜的200万倍。
远在澳大利亚的梅因斯通得知消息后更是激动,满心期待地等待着年底的沥青滴落。
第9滴沥青滴落的时间和梅因斯通猜测很相近,2014年年头滴落。
只是可惜的是,他在2013年8月23日去世。
这一次是真的彻底错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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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2-26 06: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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