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个人就是一支军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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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球年龄有多大?”

这个问题几乎是每个人都曾经想过的问题

除了满足我们好奇心之外

知道这个答案对于我们的生存似乎也没什么用处

知道地球年龄确实没啥用，但是在测量地球年龄的这个契机下

却出现了一位拯救了全人类的无名英雄

他在测出地球年龄的同时发现了一个无人知晓的肮脏交易——铅污染

在上个世纪60年代，人们都生活在一个充满铅的世界中

汽油加入大量的铅作为防爆剂，食物和饮料装在含铅罐子里，牙膏也是装在镀铅的牙膏管内

就连平时饮用的自来水都要通过镀铅的水管才得以流到千家万户

众所周知，铅是对人体有极大危害的有毒重金属

它对人体神经系统、消化系统和血液系统都有很大程度的伤害

金属铅进入人体会大量在体内沉积，积累到一定量会造成脑组织损伤

嗯，就是真正意义上的脑残

但是那时候人们对铅污染的严重性完全不自知

克莱尔·帕特森

是他，克莱尔·帕特森这个沉默寡言又毫无名气的科学家对抗着含铅工业的巨头们

孤身一人经过好几十年的奋斗才把铅这个大毒物驱逐出人们日常生活，拯救了全人类的性命（所以我还没有脑残真的要感谢他）

…

克莱尔·帕特森在1922年出生，和很多传奇人物不一样，他从出生那一刻起就很平凡

平凡的他平凡地读完小学、初中、高中、大学，除了踏实找不到其他词来形容他

如果没有那位改变了他一生轨迹的教授哈里森·布朗

他在人类历史的长河中应该就像一阵涟漪，无法掀起巨浪

帕特森在芝加哥大学的学习时

地质教授哈里森·布朗有一个通过陨石来测定地球年龄的设想

于是他找来了那个非常务实而又熟悉质谱分析法的帕特森

哈里森·布朗

学过物理的都知道放射性元素的衰变是有一定周期的，也就是半衰期

通俗点说一个元素变成另外一种元素的周期是固定的，这个周期不会因界环境的而改变

就是说如果人能找到一块从地球出现就已经存在的岩石（陨石），通过测定不同元素的比例，便可精确测出地球的年龄

哈里森·布朗给了帕德森一份锆石（火山岩中常见）晶体的矿石样品

每一块锆石样品只有针尖大小，在这针尖那么小的样品中只含有几百万分之一的铀，这些铀又会衰变成含量更少的铅

哈里森·布朗告诉他“只要能够测出这些锆石中铀的含量，再测出铀中铅的含量

你就可以用同样的方法测量陨石中铅的丰度，地球年龄之谜就会被解开，而你就是世界上第一个测出地球年龄的人！

“这听起来很酷并且感觉也不难的样子嘛”帕特森在心里想

他欣然的接受了这个“看起来很简单”的任务

但是这个看起来很简单的任务，却花了帕特森整整七年的时间

当时帕特森的实验室是整个学校里面最老旧的那栋楼，环境出奇的差

每次实验测出来的铅含量都比他原本要测的数据高出了很多倍

那时候他就猜想，这实验室是在之前做过的含铅的实验被污染了吗？

还是说空气本身就含有极高的铅含量，影响了实验数据

于是他便用尽一切办法来除去实验室中的铅

但是无论他用多高超的手段和技术清除在他实验室内的铅，他测量的铅的含量依然高得可怕

虽然还没能测出地球的年龄，但是在经过大量“除铅运动”之后

帕特森发现了一个骇人事实，日常生活中铅污染比人们想象的要严重得多

加州理工学院

1951年帕特森拿到了他的博士学位

到1952年他再次受哈里森·布朗邀请来到了加州理工学院，继续进行他的研究

此时与其说是做研究，倒不如说他是在做“清洁工”的工作

在他来到加州理工学院时，他已经作为一名“清洁工”在“除铅运动”耗费了长达6年的时间

可能这6年在我们看来，只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数字

但是如果设想一下，一个人在6年里每天一直重复着一件不知道有没有意义的事情

想尽了一切方法仍然被真理拒之门外

超净实验室

终于在这第七年，他迎来了测地球年龄这个问题的转折点

在哈里森·布朗的帮助下，帕特森得到原子能机构的赞助

开始筹建用于铅同位素研究超洁净实验室，这同时也是世界上第一间超洁净实验室

果然在这间超洁净实验室建成后，帕特森终于收集到了超净的实验样品
帕特森很快地就通过质谱仪测出了陨石中铀和铅的丰度，计算出了地球的年龄——45亿年

他得出答案时只想把这份喜悦分享给自己的父母亲，但他一到父母家就马上让他父母送他去医院

因为他觉得他的心脏实在是承受不了这份激动，需要马上抢救一下

然而测出地球年龄只给了他“终于成为一名真正的科学家”的感动外，并没有给他带来什么实质性的好处

他既没有得到诺贝尔奖，更没有太多的科学家理解他是如何计算出地球年龄的

甚至在之后提到地球年龄的书中，帕特森的名字还被拼错让人误会自己是一名女性

即便如此，帕特森还是没有忘记当初让他吃尽苦头的铅

那时候的人们确实是知道铅是具有危害的

但他们都认为少量的铅摄入是无害的

然而铅的含量在人类生活中早已超标

再不做出行动人类迟早深受其害

于是帕特森决定率先行动，去测量全球地表的铅同位素的比率

他设计了一个宏伟的测量计划，测量不同深度的海水沉积物中铅同位素的比例

他发现海水表面的铅含量要比海底的铅含量要高上几百倍

因为表面的海水和海底的海水是要经过几百年才会融合在一起的

根据海表与海底铅含量出入如此之大，便可以推断出海水表面的铅含量超标肯定是近期才出现的

再后来他又做了一系列的调查与测量

他发现铅在大西洋和地中海的上层富集

而在加州南部的海水表面铅含量更是超过了地表和火山岩的八十多倍

特别是在各条河流入海口出的沉积样品中铅含量也突然激增

这些测量结果全部都把矛头指向了当时工业巨头生产的含铅汽油

帕特森知道如果披露了这个事实，肯定会有很多麻烦，甚至还会招来杀身之祸

当时有一件很讽刺的事，就是帕特森用于研究铅污染的经费都是来源于美国石油基金

也就是说帕特森拿着老板给的钱，来砸老板的饭碗

但是帕特森却没有管这么多

他仍然义无反顾地为全人类的健康做着他觉得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帕特森发表的反铅论文

1963年，帕特森在《Nature》上发表了关于工业铅污染的论文

这篇文章虽没能引起公众的注意与警惕，但含铅汽油工业的巨头却开始注意到这位可能会造成他们亏损的科学家

在这篇论文发表了三天之后，帕特森果然被“查水表”了

含铅汽油的公司来到他家，威逼利诱地让他停下手中关于铅污染的研究

例如要断掉给他的经费赞助，或者给他一些好处让他把研究结果改得对含铅工业有利等

帕特森也不是不害怕，但他还是坚决选择了不妥协

其实从1923年开始，含铅汽油就逐渐开始占领美国市场

到1985年就有超过七百万吨的铅被作为抗暴击加入到汽油中

到60年代，这种含铅汽油完全覆盖了90%之美国的车辆

这种被添加到汽油中的四乙基铅和传统的铅还很不一样

它是脂溶性的，皮肤接触到便能直接进入人体

四乙基铅

当时这种含铅汽油刚投入生产，就有多名工人因铅中毒发疯死亡

汽油公司对此的辩驳是，铅本身就存在与自然环境中

工人的死亡完全是因为工厂监管不严，但加以控制是完全没有问题的，更别说对普通公众造成影响了

而这种汽油的发明者托马斯·米基利为了蛊惑群众，证明这种汽油添加剂是无害的

甚至还在新闻发布会上像吸毒一样还猛吸了一分多钟的四乙基铅

托马斯·米基利

为了获得更有力的证据来推翻这些为了利益满口胡言的商人

他做了一个伟大的决定——出征格陵兰岛和南极洲收集未经污染的超净雪样品

在那极地想创造出像超洁净实验室一样的环境，是异常困难的

为了取得在工业革命之前就存在的雪样

他们还在南极洲冰层中钻了深达200英尺的通道

据当时的一个同事计算说，在挖出那个没有被污染过的“该死的洞”之前

他们挖出来的雪大概需要用一百艘船才能够运走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收集到足够多的雪样作了分析之后

帕特森发现在地球上的雪中，几百年前的铅含量要比现在的要低得多

而且极地的雪是天然纯净的，但是在接触过近代空气的格陵兰岛的雪中铅含量超过了极地雪的一百倍（格陵兰岛雪大多都是在20世纪沉积的）

得到了这些研究结果，帕特森仿佛有了一颗定心丸一样

他更加有信心去对抗整个美国的庞大的含铅工业，把四乙基铅赶出人民的生活

1986年8月，帕特森发表了一篇文章

这里面不但有之前获得的各种铅污染数据

还极力地抨击了罗伯特·基欧（乙基公司的创立者，铅毒物学的领军人物）提出的铅中毒要达到0.75微克每毫升这条界限

然而现在我国规定每毫升超过0.09微克即视为为铅中毒

帕特森提出即使是再低水平的铅也会在人体内沉积，特别是对儿童的智力发展有严重影响

这篇文章确实是在铅工业的受益链上掀起了轩然大波

仿佛感觉到帕特森对铅工业的威胁，在铅工业中能捞到好处的人都对帕特森群起而攻

毒理学家、环境工程师都发文抨击帕特森

说他危言耸听，妖言惑众，甚至连公共卫生官员都对他冷嘲热讽，加以侮辱

美国公共健康服务中心的毒理学领头人希伯特·斯托金还扬言说要和帕特森划清界限

嘲讽他是不是想出名，想成为第二个蕾切尔·卡逊想疯了

蕾切尔·卡逊（Rachel Carson，1907年5月27日－1964年4月14日），美国海洋生物学家，她的作品《寂静的春天》（Silent Spring）引发了美国以至于全世界的环境保护事业。

面对着种种非议，帕特森仿佛一个人对抗者整个世界

但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真理就掌握在他的手中，就算是耗尽一生也要发出自己声音

在与铅工业孤军奋战了将近十多个年头，世界终于给了他一个回响

在1966年，第一场关于铅污染的听证会开展

当时代表石油公司的律师不断地强调基欧博士才是铅方面的专家

而帕特森只不过是个毫无学术地位的无名科学家

但是当时台下的人还是被帕特森摆的一连串密集的铅污染的事实所震惊

当然帕特森也并没有就一次听证会彻底打败含铅工业

而是在之后又经过长达20年的与铅污染的斗争

终于在80年代，铅才在消费品中被禁止使用，慢慢地退出了历史的舞台

在短短几年内，美国儿童血液铅含量猛降了75个百分点

是帕特森这位孤胆英雄，把铅这个毒物从汽油中，从餐桌上赶走

实在是没有办法想象如果没有帕特森的出现

人类的健康得受这种重金属再多少年的影响，人类的平均寿命又得降低多少年

他和漫威电影中的英雄不一样，他只是一位默默无闻的科学家

他有的只是不一般的毅力和心系全人类的正直

他用几十年的斗争，换来了20世纪最伟大的公众健康的胜利，他拯救了全人类

最伟大的科学家

总是抛弃那舒适的生活

只为一丝照亮未来的光芒

去践行那看似不可能的道路

是什么使得他们前行

因为在科学的处女地

能发掘到人生的美和意义

于是他们甘心被它奴役

守护着人类的命运

——克莱尔-C-帕特森

我们之所以看不到黑暗

是因为有人竭尽全力

把黑暗挡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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