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新买的“增补本”《爱因斯坦文集》(商务印书馆)到了,才发现4月18日是爱老辞世的日子——想起人们(11个人)在他葬礼上诵读的歌德献给席勒的诗句(《席勒大钟歌跋》,钱春绮译本):
我们大家都感到获益不少,
世人感激他赐予的一切教言;
那些只属于他自己的思考,
早已在全体之中扩展蔓延。
他照耀我们,就像消逝的彗星,
以自己的光结合永久的光明。
又重买了Poincare的几本小书,当年我从那儿也同“获益不少”——本来就想谈谈对那几本小书的感想,结果跑题了——《科学与方法》开头说,“托尔斯泰在某处说明,‘为科学而科学’在他看来是荒谬绝伦的概念。”这句话我恰好在不久前见过——
列夫托尔斯泰写过一篇《论科学和艺术的价值》,批判当时所谓劳动分工的“完美理论”。他在批判那个理论的时候,也连带批判了一大群科学家。他说,所有科学家都忙于他们神圣的个人爱好,如研究细胞的原生质,分析恒星的光谱,却从不考虑什么斧头最适合砍树,什么锯子最趁手,做面包怎么和面,怎么调味,怎么烘烤……
看他怎么说科学的(引自江苏教育出版社“家庭书架”英汉对照本):
I am aware, that, according to its own definition, science ought to be useless, i.e., science for the sake of science. The province of science is to serve the people. We have invented telegraphs, telephones, photographs; but what advances have we effected in the life, in the labor, of the people? And we have not tamed a single animal since biblical times, when all our animals were already domesticated; but the reindeer, the stag, the partridge, the heath-cock, all remain wild.
植物学家发现了细胞,又在细胞里发现了更小的东西,而那些东西里还有更小的——所以,他们的发现没完没了,当然也就没时间去做对人民有益的事情了。
批判细胞和恒星的研究没用,也许(在当年)还有点儿道理,可托翁连电报电话也批判了,他要为的是什么“人民”呢?也许爱因斯坦也扛起斧头上山砍树,他才能感到科学真的是为民造福了。
托翁还批判了“一个非常可怜的英国作家”,“他的作品都被人遗忘了,被认为是最最无足轻重的人,写了篇论人口的文章,设计了一个关于人口增长与生活资料不成比例的虚假法则。那个虚假的法则,作者用毫无根据的数学公式来包装,还把它推向全世界……写下这篇论文的落魄文人一夜之间成了科学权威,独霸了近半个世纪……”——那个可怜的文人就是《人口论》的作者Malth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