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早晨

文/蓝莲花瓣

宁静的早晨和寒冷的早晨，它们连接着一起到来了。缺月在无边的天空守望时光，不急不躁。有一些人醒了，有几扇窗户的灯光亮了。如此广大而沉默的背景里镶嵌着的，是早晨的未来和过去。

在这狭长的走廊地带，很遥远的地方有连绵的山峰，它们像两条臂膀环绕着城市，如今这样冬天的早晨，山峰连发际线都没有露出来，假装它们都还藏在夜的深处。夜晚实际上已经过去，若是再往东方走，这早晨七点四十都要八点钟的时候，已经是明亮的白昼。

然而我们的城市依旧朦胧而安静，仿佛在酝酿着什么。就连鸟雀也不曾鸣叫，它们都躲藏在哪儿？是还在巢里回忆么？迷蒙如雾的早晨，在山峰的上空，群楼的上空，在天际弥漫着的像是烟像是尘，像是昨夜城市还没有做完的梦，像是夜晚的过去。

没有风，早晨静在那里。城市里亮了一夜的路灯，更像是瞌睡人的眼睛，迷离又朦胧，已经不那么清醒了，它们早已回忆不起夜晚的过去是在哪儿，在哪儿的深深处。偶尔一辆汽车隆隆开过去的声音，那么清晰，那么孤单，它来了，走了，去向远处，在远处就弥漫开来的是这冬天早晨的安静。

寒冷泊在那里，既不远离也不走近。房间里吊一盏黄灯一盏红灯一盏蓝灯，错落有致的灯光，是温暖和情调，它们都与冬天共处，与寒冷共处。房间里的花花草草，在明暗冷热的交替之处，呼吸空气、光和水分。

一切都将过去，一切转瞬即逝。早晨的未来就要来了。东君架着战车在群山的后面、群楼的后面，一刻不停追赶。你可听见，那是谁的脚步？早晨啊，在窗边等你，等你与安静共同担负你的寒冷和你的时光。

田里枯萎的百日菊，像是黑夜谦卑的影子，那么诚实地站立着。它们从来不做选择，流年如水，时光如梭。它们也不选择酷暑和寒冷，雪花落了一身，又是别样的风情。活着的部分和死去的部分共同构成了它呀，已经凋谢了的生命。

窗外没有一枚叶子的树，都寂寞安静在冬天的早晨。它们枝条稀疏，略显僵硬，给灰蒙蒙的天光增加了几条笔画，添加了七零八落的生气。由黑褐色的芽苞附着的枝条，疙疙瘩瘩凹凹凸凸，像是胆小的眦着虎牙的唇，它想对着阔大的灰白色调的冬天的早晨说点悄悄话：总该有谁喜欢着你。

当太阳升起，它的未来就已经来到，一切都明亮了。太阳的光线有召唤一切的神力，花儿开放，枝叶伸展，鸟儿鸣叫，人尘叮叮当当、五颜六色，它把声音和颜色都带来了，带到这个冬天的早晨，让它完成，让它圆满，让它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