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年前,一个孤寂的人在个高寒地区服徭役.沉默的大山和它们的
谷地,囚禁了一群青春洋溢的人.他们如无底洞中的老鼠一样渴望阳光
和出路.阳光被三面大山遮蔽了,出路被看门狗守护着.
但总有设法出去的人,短期或者永远.
他属于不定期出外呼吸含氧量稍微高一些的空气的人.顺便也带回来一些书籍.
有难以理解的专业书,有<<执剑的维纳斯>>这样的用流畅的抒情笔法写的文学评论.
囚笼里,孤寂的日子,囚友的口头交流已经缺乏了激情.
孤寂的日子,造就了两个陋习.一个是洁癖,一个是书癖.前者是被养成习惯.是
夹皮沟最高领导的诡计----经常声称高官要来检查工作.穷乡僻壤,条件可怜,唯一
可以保持的是环境和个人卫生.墙面、桌面、地面、门窗、厕所、楼梯、走廊、厨房、
库房、仪器、枪支、车辆等等.这些都成了他们用干净的白手套预先检验和评比的条目.
尽管传说中的高官很少到来,可是他们的卫生保持得非常好.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唯一的受
害者,他不仅厌恶肮脏(标准较高)的人,也厌恶他认为(心底)肮脏的人.
着让他吃了太多的苦头,可是他不愿意改变。不愿意认同脏的环境、脏的人。
对于书籍的购买、收藏、整理、处理和销毁,占据了他的大量时间。他的书籍有
多少?不知道。在那个架子上?不知道。知道的是,某一本书一定是属于他的,因为
还记得选书的情景呢。那些在书架上定居的“佳丽”们,和阿房宫里的同类遭遇雷同。
她们是很难有机会被爱抚的。封面和封地那样“纯洁”,是无人喝彩的野蔷薇。那些佳丽们
满面尘土,有的内页卷曲,有的纸张发霉,焕发着别样的风采,流露着失落的表情。他的书架
是半流动的,不停地变换着方位。假如不是经常移动那些“佳丽”们,他一准和那些糊涂天子
一样,忘记了自己的拥有。直到蛮夷来借,才意识到自己居然拥有昭君,还姓王。
许多假期里,他不是忙于挑书,购书,就是在整理书,和搬运书。他的书籍存放了三个地方。
间距六到六十公里。可以组装的书架也是他经常运输的。直到暑假散了架,他才更新它们。
10年后,他居然在京城看到了<<执剑的维纳斯>>的作者,还进行了短暂的交流。但考军艺
文学专业研究生成了一句空话。
他搜集的文学书籍、杂志占领了他的五个书架。
用水灵灵的毛巾擦拭她们——书架上分别标注了杨、貂、王、西、赵。
他为书籍编号,用自己的方式分类。
20年后,一看见这些灰尘满面的佳丽们,他就不孤寂了。
他觉得很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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