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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夏天,小韩约我到圆明园游览。她说,老让你进城、怪不好意思的。这回,我出城,咱们去圆明园看荷花。北海公园的荷花看过了,圆明园的还没有看。关键是,到小营很近。你也就几站地,还不用倒车。我呢,倒上两回车,也到了。
期初,圆明园里阳光明媚。我们汇合不到半个小时就阴云密布了。只犹豫了几分钟,小雨就和平演变为中雨、中雨升级为大雨;大雨很快就膨胀为暴雨了。风趁机作乱,打伞只能保证头发不湿了。膝盖以下早就湿透了,小路都变成了小河,流淌着黄汤子;路也滑腻腻的,没法前进。
我们在一处屋檐下避雨。避雨的游客挤挤挨挨的,收放伞湿总有“新雨”降临。不耐烦的旅客放肆地咒骂老天爷。老天爷不搭理他,或者龙王爷已经回答了他。更猛烈地电闪雷鸣、更猛烈的雨柱子兜头浇下来。胡卷乱骂的旅客,眼镜掉到了“河水里”,他心急火燎地摸索着,顾不上口吐芬芳、贡献动宾结构的短语了。
看到龙王爷如此敬业,没有消停的意思。我们俩打算放弃圆明园、放弃圆明园的荷花了。我们准备离开圆明园,离开海淀区。
对,到前门去,到东城区去。
东城区到朝阳区的劲松小区,当然比圆明园近多了。开中巴的还算仁义,没有漫天要价,只收了五块钱的票钱。中巴好像行进在海上的船舶一样,劈波斩浪,奋勇前进。车轮子溅起的水花飞出去很高,很远。会车时场面更壮观了,两道新浪互补谦让在马路中间相撞,迸发出散碎的水花之后,各自扬长而去。都不会因为对方的车轮溅起的污水脏了自己的车儿抱怨,彼此彼此,互不终究了。人们没工夫停下来计较。他们都是匆匆忙忙朝着自己的目标飞奔,哪里有功夫先磨牙、斗嘴?至多时会车过程中互相调侃几句。
看到对方在嚷嚷,却不在乎他们的内容。耳朵捕捉到几个词儿,就该换了门厅,开始接收新的频道了。
中巴车风驰电掣穿过了海淀区、穿过了西城区,来到了东城区。
广场附近,积水淹没脚面。都年轻,又是夏天,不在乎淋雨,在意的是无法尽兴游览。雨竹、雨帘、雨墙,私下都是雨的世界。耐心看雨,才能欣赏到好风景。耐心足够的人不多,多数都是匆匆往回赶,没几个人可以“任凭风吹浪打,胜似闲庭信步”了。
以为躲开了圆明园的雨,就万事大吉了;没有想到,圆明园的云和雨好像乘势东南飞。
东城区、前门附近的雨的比圆明园的还要猛烈、还要暴躁。好多人躲进了地铁,准备回家。
我们俩,也挤进了地铁。
游览告一段落。看荷花,演变成了看雨。当时觉得扫兴,现在却回想起了雨的畅快淋漓。圆明园的雨、前门的雨都是那样畅快,那样不懂得节制。有些时候、有些地方,雨放肆一点,也无可厚非。预期埋怨天公不作美,不如把痛痛快快的雨当成一种美景来欣赏,来享受。
回眸圆明园的雨,觉得天公作了美,痛痛快快的的雨,就是一种美;雨水中行进的人、车都是一种美。这是自然(雨水)美和人之美的杂糅,是另一种美。
这种痛痛快快的的雨赶上的次数不多,我在故乡的田间小路上遇到过;在闽北的千米高山上遇到过;还欣赏到了竹林中的雨景,那是不同于北方的。同样的雨落在竹林和落在榆树上、杨树上,听觉观感是不一样的。我在青藏高原的山区,暂且把攀登的山叫做龙王沟吧。龙王是很大方的,不管我需要不需要,大雨管够。这不是裹乱吗?我们的仪器在雨中也可以读数,可是手簿不能在雨中打开。为了保护手簿,我早已用塑料布层层包裹了它们。比爱惜自己的眼睛还要讲究。没有躲过去的大雨,为我们洗了痛痛快快的、周周到到、利利索索的澡。这是野外作业的福利呀。可与不可求的。
近三十年过去了,我突然开始怀念那个夏天,怀念夏天的圆明园,怀念圆明园的雨了。那样的季节,就该来一场痛痛快快的的雨、张扬的雨、放肆的雨。
那样的雨,不该躲避、不该逃离,应该下车,应该走入雨中。至少是选择一个可靠的地点,选择一个视角,耐心地观雨、听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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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5-3-23 14: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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