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期间，在一家喜宴上，碰到一个参加工作不久的小亲戚，他说，大学四年，感觉什么都没学到。返校，在火车上碰到一名大四学生，聊天之中，他也有同样的感概。

   他们都是985名校出身，都是来自不富裕的湘西北农村家庭，背负祖辈的小期待、国家的大期望。

   我已经不是一次两次听到这样的话。每当如此，我既羞愧又抱以同情。以我个性而言，我并不善于归咎于学生。他们的话只能让我反省，然后在教学上投入更多精力。

   作为教师，永远面对的是一群洋溢青春活力的学生，让我无法变老。我愿意与他们交流。我们谈科学知识，谈人生，谈理想，谈社会，谈艺术。我把我所知所感告诉他们，希望得到积极回应；我期望他们把所知所感告诉我，我会积极回应。我们是亦师亦友的关系。我们是平等的，我不敢总是强调我的教育者身份，很多时候他们何尝不是教育者，而我何尝不是被教育者。作为教育者，我能做到的，就是在他们面前能更多地呈现我对知识的热爱和探索、积极的人生观和远大理想、对美好和善良的观察与追求。也许我是社会的弱者，我只能告诉他们，善良是弱者的本钱；也许我是强者，我也只能告诉他们，善良是强者的底线。作为被教育者，我想看到的是他们真善美的一面、激情和阳光的一面。

   作为导师，也是如此。我个人做到的，只能是无形的影响。有一次进实验室，听到音乐声，虽然不是我喜欢的古典音乐，也很动听。我看见一个学生哼着小曲，把烧杯一个一个洗干净，拭干，倒放在干净的布上。后来有一次，我发现实验室有些脏，我关上门，打开我喜欢的音乐，然后跪在地上，一点一点去擦掉地上的灰尘和飞絮。如果发现一颗遗落的螺丝钉，一个别针，一张还有空白的纸片，我放在桌子上。就这样在轻柔的音乐中，享受劳动的快乐，全然不顾学生进来诧异的表情！

   我喜欢带着学生去做实验。在显微镜下，涛涛不绝地向学生描述我看到的美。衍射花样像不像夏夜的星空？把衍射花样中的每个亮点放大，是不是都能看到样品不一样但有些相似的图像？...看看这个试样，这里有一处萌生的剪切带，看看这里，剪切带好长，然后在这里分叉，是不是这里有夹杂或晶界呢？......

   有人说我总迁就我的学生。学生应该干的，我有时候也干。可以让学生干的，不让学生去干。好几次，学生为毕业而着急论文的发表，我说，没关系，我写了一篇，里面也有你的想法和工作，我把你放在第二作者。我想让学生把实验工作做得踏实些。

   顺便说一下，我提到的那两个本科生，一个在很好的军队单位工作，一个刚刚获得国家奖励。我指导的硕士，在北京都有很好的去处。更重要的是，他们很幸福！

   最后这些话，还是让我落入俗套。什么是教育的成功呢。有很多观点。我喜欢的观点是，能培养健全的人格、积极向上的精神、对真善美的执着追求的人。两块石头，一块做成佛像，一块做成阶石，谁是成功的？成为佛像的是；成为阶石的也是，他承受阳光雨露，为行人铺路，实现他的价值。

   最后，向各位老师和学生献上我的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