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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媒平台上,我们为何成了“愤怒机器”
■武夷山
(发表于《中国科学报》2024年5月30日)
2023年7月,美国Legacy Lit出版社出版了美国记者Tobias Rose-Stockwell的首部著作Outrage Machine:How Tech Amplifies Discontent,Disrupts Democracy—And What We Can Do About It(本文作者译为“愤怒机器:技术如何强化了不满情绪,破坏了民主,我们又该怎么办”)。
本书首先论述一个大家都知道的情况:美国的社媒平台对用户的愤怒是火上浇油的。作者解释说,社媒算法偏好和青睐争论性的帖子与文章,因为这样的帖子与文章能带来流量,能利用社媒用户倾向于与价值观相同者站在一起的本能,巩固人们对自己的理想的忠诚度,这加剧了用户对异见者的愤怒。于是,当代的社媒成了分裂与仇恨的驱动器。
作者并没有就事论事地讨论当前的情况,而是回顾了历史经验教训。他论证说,自古至今的“大部分重要技术”,从铺路到核电,人们在技术接受方面经历了共同的路径,即起初过分乐观,继而对新技术带来的危险忧心忡忡,然后是引入技术规制手段以防止最坏情况发生。例如,早期的美国报纸曾充斥着谣言和八卦,直到20世纪初期,随着报业专业化程度的提高,以前的恶习才逐渐消去。
互联网刚出现时,许多人以为,通过更顺畅的交流信息、新闻和观点,人们会更加团结。至少,当初人们根本没想到互联网会使我们不安、分心、困扰和愤怒。
大约在2010年前后,发生了意想不到的情况:社媒平台公司渐渐显现出了一些不起眼儿的特征,这些特征最终掀起了滔天巨浪,使媒体、政治和社会的运作方式都发生了改变,创造出了不可忽视的“愤怒机器”。互联网逐渐成为危险的“回音室”的集合地——回音室效应指的是在网络空间内,人们经常接触到相对同质化的人群、听到相似的观点,就相信了,不知不觉中窄化了自己的眼界,走向故步自封甚至偏执极化。
传统媒体中通过编辑过滤掉错误信息,现在借助互联网直接进行传播更便捷,势头更迅猛。在网上,本来微不足道的分歧有可能迅速升级为激烈的对抗。
作者认为,究其原因是人的大脑本能地会关注较急迫的情感信号。在人类文明漫长的发展历程中,一个关键就是要抑制人的本能反应,鼓励节制和宽容。在这方面,可以说社媒是反文明的,它就是想调动和利用人类心理中较原始的那一块。
经营社媒的公司意识到,只要对处于两端的极端主义者都推动一把,就有大把的钱可赚。反之,如果大众都是经过思考再采取行动,社媒平台就没钱可赚了。
作者考察了社媒平台用哪些关键词、短语、图像和概念将人们吸引住,结果发现这些东西充满了愤怒和恐惧。久而久之,人脑觉得接收愤怒信息是常态,人们的社交对象也减少到和自己想法一致的人。
作者激情澎湃地写道:“他们(本文作者注:指社媒平台的设计者)试图攫取你最稀缺的资源——你的注意力,并将之作为换取钱财的‘人质’。为了获得成功,他们得摸清你大脑的防线、你的意志力、你专注于其他任务的欲望,并设法穿透防线。你将输掉这一仗。你已经输了。普通人每天都要输十几回。”
最后,借鉴过去的经验教训,作者提出了扭转局面的一些对策。例如,他倡导作为社媒用户的个人应努力做到三思而后发帖、控制花在社媒平台上的时间、努力构建良好关系而不是对陌生人嚷嚷等。他也提出了规制社媒的一些措施,比如社媒算法必须更加透明、严格确保“所有用户都是真人”等。
有书评者指出,其实本书提的这些对策都是很实在的,但总体来说提的措施太少、提得太晚。任何成瘾者要想康复,第一步必须承认自己有问题。可惜,现在众多的“慢性愤怒症患者”根本不觉得自己有问题。本书作者针对当代社会的“愤怒机器”现象作出了准确的诊断,但疗法在哪里?不知端倪。
《中国科学报》 (2024-05-30 第3版 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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