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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作家吉布森(William F. Gibson)于1984年出版了一部名叫《神经漫游者》(Neuromancer)的科幻小说。该小说是第一本同时获得“雨果奖”(Hugo Award)、“星云奖”(Nebula Award)与“菲利普·狄克奖”(Philip K. Dick Award)三大科幻小说大奖的著作,此纪录至今无人能破。《神经漫游者》成功预言了20世纪90年代的电脑网络世界。吉布森在这本书中首创cyberspace一词。Cyber开头的词必然与维纳的cybernetics有关。科技术语终于突破藩篱,进入大众文化。某专业术语进入大众文化的词汇中,就能引发一场大的变革。
从此以cyber开头的词层出不穷。根据构词法的原则,词根改变意义,前缀和后缀改变词性。Cyber不是个单独的词。Cybernetics由二部分构成,cyber-是词根,-netics是后缀。按照构词法原则,类似地还有kinetics(动力学)、genetics(遗传学)以及biogenetics(生物遗传学)等科学术语。Cybernetics也是科学术语,被译为控制论或控制学。这是一门动物及机器的控制及沟通系统的科学。除cyberspace外还有诸多类似的“cyber语汇”同时,它的意思也变了,成为以“网络”为主导的的意思,这个解释未必不对,还是有些不尽人意。cyber是个词根,源于古希腊语,意思是“舵手”。但对普通人而言,哪里有那么叫真的态度呢?
吉布森却只用了cyber-这个词根和space这个单词,构成一个新词,可谓“强强联合”。按照构词法原则,还可以有cyberspacial,cyberspatiality,cybertempospaciality等。前面谈论控制论在苏联流行的cyberspeak,也是根据这个次文化创造的新词之一。可千万别小看cyberspace这个词,它开创了一种次文化流派。但从主流文化的角度看,却似乎不大容易接受。因为《神经漫游者》之类的科幻小说有强烈的反乌托邦和悲观主义色彩。体现了当下的一种颓废和压抑的思潮。这种流行的次文化却围绕着cyber-这个词根,创造了相当多的魔幻的语词。看看《神经漫游者》出现的关键词,就能有所体验。“地下交易市场”、“毒品”、“人体器官”、“枪支弹药”、“高科技公司”、“黑客”、“虚拟现实”、“黑道大哥”、“人工智能”、“神经唤灵师”。后来小说被改编成好莱坞叙事风格的电影大片,票房非同一般。年轻人趋之若鹜。
吉布森也因此爆得大名。《神经漫游者》被评为自1923年以来最好的科幻小说。同时在科幻小说界开创了cyberpunk(赛博朋克)流派,他也被尊为cyberpunk之父。吉布森是电脑盲,但他却将科幻文学作品正式带进了“电子时代”。紧接着又有了cyberpunk、cybersecurity,cybersex、cyber……等以cyber为主导的词。或许控制论学者们没想到,他们的一个科学术语让外行抢走了一半,而且还开创了一种独特的次文化。现在让家长们头痛的电子游戏,就是类似于cyberpunk的一种。从次文化的角度看,电子游戏还成了大产业,也有从上到下的产业链,而且还有相应国际电竞大赛,也是有模有样。不仅如此,他们称电子游戏为“第六美学”。开始登堂入室,进入哲学范畴了。
高科技发展与科幻小说的渊源一向难分难解,著名科幻小说学作家阿西莫夫(Isaac Asimov,1920—1992)说:科幻小说是在产业革命带来科技的发展,使人们对未来产生好奇心以后才有的。科幻小说家骑着想像力的扫把驰骋,产生了许多荒诞不经的预言。其中令人惊讶的是,很多幻想居然一一成为现实,最典型的就是法国的凡尔纳(Jules G. Verne,1828—1905)。虽然,把科幻小说家当作未来科技的预言人是十分荒谬,但是,科幻小说的确为高科技的发展增添了别样的人文色彩,也架上了更加大众化的神奇翅膀。以计算机为核心的IT业也不例外。要深刻理解这个产业,读几本精彩的科幻经典,大有必要。例如,我国科幻小说作家刘念慈的《流浪地球》、《三体》、《2018》、《爱因斯坦赤道》等都是科幻小说的精品。
如果科幻小说单单停留在文学作品中也就作罢。可事情却大大出人意外。以cyber为主的词汇开始逐渐侵蚀到科学技术术语了。Cybernetics已经约定俗成译为“控制论”,可Cyberspace呢?能翻译成否“控制空间”吗?这个词根在英语中的构词能力相当强。目前我们将cyber这个词根为“网络”挂钩,如cyberspace译为“网络空间”、cybersecurity译为“网络安全”。那么人们就要问,cybernetics的传统译法是否要跟着改呢?当然,有人主张采取音译的方式,将次文化的cyber音译为 “赛博”或“赛伯”。
不过,科技名词审定委员会似乎对这种音译的方法持不同意见。在《中国科技术语》的刊物上,开了“cyber系列中译专栏”。中国科学院院士陆汝钤就对cyber的中译名发表了意见。路院士是全国自然科学名词审定委员会第五届全国委员会常委,计算机名词审定委员会主任。他的意见也体现出主流文化对cyber这个词根中译名的困惑。他在“关于cyber词根的中译名”这篇文中说,cyber虽然不是个独立词,但却出现在不同的名词中。而这些名词在不同的应用领域得到应用,可是又都得不到统一。他举了cyberspace、cybersecurity和cyber-physical system这三个词的例子,“……在计算机网络的专业,人们将它译为网络空间,部队上从事电磁对抗的认为它就是电磁空间,搞虚拟现实的人则认为它就是在虚拟现实看到的那个虚拟空间。”单单这么个次文化派生出的一个新词,在主流的科技文化中就有那么多歧义。另外,钱学森却还认为虚拟空间(virtual reality)应该译为“灵境”,而哲学工作者的则认为应该译为“虚拟实在”。
不管cyberspace的表象如何,反正都是信息的体现,因此有人主张译为信息空间。但又有人认为,为避免争议……“干脆采用音译:赛博空间或赛伯空间。”路院士则认为:“译名最好能够蕴含该词本身的含义,完全采用音译的办法不是很好。”他认为,从意译的角度看,“如果译电磁空间显得内涵太窄。即使译为网络空间也不全面,而且可能被认为物理网络空间。由于计算机就是处理信息的,因此译为信息空间可能内涵又太宽了,把一般的信息处理都包含进去。”路院士在此之前也曾提出过一个译名,叫“虚拟空间”,但现在想想“可能内涵也太广,会把人文意义上的虚拟空间包含进去。”那么现在路院士改主意了,将“虚拟”和“信息”相结合,把cyber译为“虚拟信息”。于是乎“……cyberspace就译为虚拟信息空间,cybersecurity译为虚拟信息安全,cyber-physical system译为虚拟信息物理系统……”这就是路院士给出的关于cyber的译法。当然,路院士的译法能否定下来,恐怕还要再看看,虽然他的这篇文章是2014年写的。
《中国科技术语》既然开“cyber系列中译专栏”,肯定还有各种各样的观点。这回潘多拉的盒子又被打开,次文化冲击主流文化。如何应对这种现象,才是值得反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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