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文革”期间（5）

 （一）京外（3）

 一九六九年（1）

1-9月，开展中科院紫胶队第二次野外考察。期间，游逛了弥勒、开远、个旧、建水、石屏、绿春、元阳、红河、砚山、文山、麻栗坡、马关、罗平等县城；饱览了老阴山、大黑山、甸溪河、临安河、元江、老勐河、藤条河、八布河、小河底河、响水河、河浦河、小白河、南盘江等山河，以及元阳梯田、元阳云海等景观；游览了昆明圆通山、大观楼、花红洞、路南石林、建水燕子洞等景点

元旦，放假，到大观楼公园游玩。公园系清代所建，南临滇池，与西山隔水相望。园中，既有明清风格的古典建筑，也有中西合璧的现代景观。不同风格的园区之间，以桥、堤、廊相连，集湖水、小溪、柳荷、回廊、石桥、曲堤、楼阁、亭堂、碑刻为一体，相互映照，景色绝佳。近华浦是园内主要景区，大观楼是近华浦的主体建筑，前门柱上，有清代乾隆年间陕西人氏孙髯1744年所写旧句、光绪年间赵藩刻制的长联：

五百里滇池 奔来眼底披襟岸帻 喜茫茫空阔無边 看東骧神骏 西翥灵儀 北走蜿蜒 南翔缟素 高人韻士 何妨選勝登臨 趁蟹嶼螺洲 梳裹就風鬟霧鬓 更蘋天葦地 點綴些翠羽丹霞 莫辜负四圍香稻萬顷晴沙 九夏芙蓉 三春楊柳

数千年往事 注到心头把酒凌虚 嘆滚滚英雄誰在 想漢習樓船 唐標鐡柱 宋揮玉斧 元跨革囊 偉烈豊功 费盡移山心力 儘珠簾畵棟 卷不及暮雨朝雲 便断碣殘碑 都付舆蒼煙落照 只赢得几杵疏锺半江渔火 两行秋雁 一枕清霜

以往在寺庙所见对联，通常二、三十字，短者不足10字，长者不逾百字，该联长达180字，实属罕见。读之，朗朗上口，气势磅礴。上联写景，绮丽壮观，心旷神怡，下联抒情，寓意深刻，发人深省。连读二篇，不忍离去，于是掏出考察笔记，抄在扉页。该长联文采彪炳千秋，后人称赞不已。清代宋湘撰联赞曰：“千秋怀抱三杯酒，万里云山一水楼”；现代才子郭沫若咏诗称誉：“长联犹在壁，巨笔信如椽”。诸如此类的诗联，益发增添了长联的魅力。大观楼亦因此联而誉满神州，名扬四海。其后，字数更多的长联不断涌现，如：张之洞的洞庭湖屈原香妃祠联，400字；钟云舫的成都望江楼联和江津县临江城楼联，分别212字和1612字；李善济的青城山建福宫联，394字；以及当代玉虚居士的攀枝花观音岩联，1884字；李良辉的武胜松涛楼联，3800字；以及当今最长对联-赵晓光的《爱我中华》，66666字。尽管如此，就撰联时间和楹联水平而言，孙髯的大观楼联被誉为“天下第一长联”，至今仍然当之无愧。

2月1日，乘科考车离昆明南下，沿途植被大都为云南松稀树草地；翻过2100米的分水岭，经宜良县城-匡远镇，来至1650米的路南石林。迎面看到一扇硕大的石屏，其上镌刻“石林”二字，据说是民国时期云南省政府主席彝族人龙云所书。周围石峰陡壁，刻有文人、名流对石林的赞美词文。这里，是典型的岩溶地貌，乃数亿年雨淋风蚀所造就，犹如一片灰色林海，其间点缀着真正的绿树。在丛林中漫游，越壁，穿洞，犹如进入迷宫，弯弯曲曲，奇景叠生，清泉碧水，蜿蜒流淌；石柱、石芽、石杵、石臼、石磨、石洞，千姿百态，目不暇接。石洞之中，可见石室、石床、石凳、石桌；如不嫌凉，可随意坐卧、小憨。登上凉亭，极目四望，石峰无数，相离相叠，层出不穷，有的似人似物，有的似鸟似兽，有的形如刀枪剑戟，有的状如擎天立柱，有的击之铿锵悦耳，有的观之剔透玲珑，无不惟妙惟肖，栩栩如生，位移景换，令人叹为观止，情趣无穷，不愧为“天下第一奇观”。游兴未了，惜惜离去，继续前行，至弥勒县城-弥阳镇住宿，海拔1420米。

2日，南行下山，至甸溪河谷，海拔940米，沿途行道树皆为柠檬桉。途经1000米的开远县城乐白道镇，休息，逛街。据说，古代该县有“七泉八景”，即灵泉、鳌泉、冰泉、温泉、古灵泉、百岁泉、玉杯泉等七泉；龙游南洞、鱼跃北江、晚日照山、晓月坠岭、温塘春浴、冰泉夏灌、火井烟光、禄丰积雪等八景。时过景迁，现均多已湮灭。

继续南行，来到个旧市所在地-锡城镇，海拔1720米。个旧为红河哈尼族彝族自治州州府，是我国有名的锡都，亦是世界上最早的锡产地。城东有老阴山，西有老阳山。老阴山是个旧的母亲山，海拔2163米，相对高度约450米，山间有云彩萦绕，犹如玉带一般。

6日，乘车北上，至鸡街镇转向西北行，进入临安河谷，见一喀斯特溶洞，河水入洞变成暗流，一群燕子在巨大的洞口飞来飞去，出没其间，是为燕子洞。洞口前方，有一石墩，约一人高，我与刘举鹏、崔仕英爬到柱顶，摄影留念。当时，既无多余时间，也未萌发入洞探险之念，便匆匆上车，继续赶路。当天到达石屏县城-异龙镇，海拔1490米。该县是有名的“杨梅之乡”和“花腰歌舞之乡”，有“文献名邦”美誉，据闻，该县有一名人袁嘉谷，既是封建社会云南唯一的状元，也是民国时期私立东陆大学（云南大学前身）的教授。从古代状元到现代教授，全国仅此一人。

3月1日，经建水，南下至元江河谷。此地山体之大，峡谷之深，前所未见。近傍晚时，来到元江河畔的元阳县南沙镇，海拔260米。自感凉风嗖嗖，并不炎热。此地，酸角、芒果、槟榔、荔枝、木棉、菠萝等等热带植物随处可见。

2日，离南沙镇，汽车沿崎岖山路盘旋而上，天空布满灰白色的云，在气象学上称为层云，属于低云的一种。白云在山腰飘荡，变幻莫测，时而似浪花翻滚，时而似泉水倾泻；此浪无声胜有声，此浪无水胜于水。随着海拔上升，距离云层愈来愈近，大约至900米时，汽车进入云层，能见度极低，路边植物近在咫尺，亦然模糊难识。汽车犹如潜艇，在云海中缓行；车外车内，云雾缭绕，轻柔佛面，飘飘欲仙。行至1400米，钻出云层，眼前豁然开朗，美景突然展现：头顶，天空湛蓝，阳光绚丽；眼前，波涛汹涌，瞬息万变；一座座浮出云海的山头布满梯田，一个个形似蘑菇的房屋、山寨点缀其间，一片片茂密碧绿的森林在远山时隐时现。上为蓝色天海，下为白色云海，中为绿色林海及五彩斑斓的田海，“四海”争奇斗艳，引人入胜，真乃天庭难寻、人间难觅的绝世佳境。

至分水岭，海拔1800米。而后下山，至元阳县城所在地新街镇，海拔1480米。开车出城，但见梯田漫山遍野，集中连片，极为壮观。高山地带，森林葱郁，涵养水源；村寨之下，梯田满山，或大或小，极为悬殊，大者数亩，小者周长不足一米，皆因地制宜，随山势而建。山体高大者，梯田千级有余，宛如天梯，直达九霄；山体低矮者，圆型梯田到顶，线条优美，体态多姿。大山之间，沟渠蜿蜒，流水潺潺，梯田得以滋润，稻谷得以高产。这是哈尼族人民世世代代的杰作，其想象力令人叫绝，其创造力令人惊叹，其勤劳令人敬仰，其贡献无与伦比。至黄茅岭，海拔670米。之后，沿老勐河西岸南行，至老勐镇转而西行，经750米的黄草岭，下到450米的藤条河谷，之后又开始爬坡，到达绿春县城-大兴镇，海拔1580米。该县原名“六村”，县城很小，1958年建县，境内没有平坝，最高和最低海拔分别为2640米和320米，

3-4月，先后到三楞乡、牛孔乡蹲点、考察，约2个月。期间，天天爬山，日日挥汗，缺少蔬菜，没有水果；肠道功能严重失调，不解大便，肚子疼痛日重。至第七日，忍无可忍，束手无策，只好前往医院就诊，连续灌肠2次，才将大便冲出，粪球坚硬无比。

5月10日，来到元阳县坠铁紫胶场，海拔570米。住入闲置的土坯房内。室内有床，各自打开行李，铺好被褥，挂好蚊帐，开始午休。刚刚躺下，蓦然看到，紧贴蚊帐的窗棱上，趴着一条擀面杖粗细的蟒蛇，正在向我窥视，令人毛发倒竖。不过，蛇似无攻击之意，且尚有蚊帐相隔，没有太大危险；相互对峙片刻，我摇动蚊帐支架，蟒蛇闻声迅速逃离，只是一场虚惊而已。

5月30日，来到到红河县城-迆萨镇。境内，最高海拔约2750米，最低260米。

6月上旬，徒步考察哀牢山东北坡，从乐育到甲寅，途径宝华，这一带梯田十分集中，从海拔600米到1900米漫山遍野，逐级升高，线条优美，如画中游。有的山寨路口，建有忠字室，里面供奉着毛主席雕像。所到村落风光奇丽，民风敦厚，热情好客。与哈尼族农民同吃同住。哈尼豆豉、辣椒、树头菜，虽然味道不佳，但因天天登山，消耗量大，饥饿难当，所以依然狼吞虎咽。夜间，住在阁楼，楼下火盆烟雾袅袅上升，有时被熏的双眼流泪，口干舌燥。早晚休息时，站在屋前观景，心旷神怡，最为惬意。清晨，旭日东升，霞光万丈，梯田五彩缤纷；傍晚，夕阳西下，红霞满天，梯田金光灿烂。

8月13日，继续东行，经砚山，转为南行，来到1260米的文山县城-开化镇。文山境地开发较早，新石器时期即有人类居住；三国时期，属于蜀国兴古郡。

8月20日，东南行，来到位于盘龙江支流畴阳河畔的麻栗坡县城-麻栗坡镇，海拔1050米。城东1公里处，有羊角脑崖，壁高20米，上有大王岩崖画，用红、黑、白三色绘成。畴阳河西岸，有“小河洞”新石器时代遗址，洞口高出水面6米，有暗河洞中流出。

27日，我与刘举鹏、县林业局老张三人一道，徒步南行，考察八布河流域。该河系红河支流泸江的支流。该地海拔高度多在1000米以下，气候炎热，山大坡陡，翻山越岭，上上下下，直至中越边境那腊寨。这里距老山三、四十公里。当时老山尚名不见经传，1984年因著名的“老山战斗”而出名。29日，回到麻栗坡镇。

9月3日，西南行，来到马关县城-马白镇，海拔1320米。之后，徒步考察响水河、河浦河和小白河一带。一直走到白河与黑河交界处的麻栗山寨，河对岸便是越南，见一位农民只身孤影，正在扶着牛拉犁耕地。12日，回到文山县。

15日，北行，过南盘江，海拔740米。继续北上，到达罗平县城-罗雄镇，海拔1500米。翌日，考察大井水、八大河、大舍腊等地，至清水江与南盘江交汇处，河水晶莹蔚蓝，两岸古木修竹茂密。

17日，西行，来到师宗县城所在地-丹凤镇，海拔1850米。城西的丹凤山下，有通玄洞。次日，考察龙庆乡。

19日，西行，来到石林，再次观赏石峰、溶洞。翌日，回到昆明。

10月14日，来到昆明西郊，玉案山花红村，参观中科院西南动物研究所。该地山清水秀，峰峦清幽，好似世外桃源，是个从事科学研究的好地方。附近有筇竹寺和花红洞。筇竹寺是佛教禅宗传入云南的第一寺，始建于唐宋年间。因不开放，无缘参观。据介绍，主要建筑有大雄宝殿、华严阁、天王殿、天台莱阁、梵音阁、祖师殿、伽蓝殿等，内有五百罗汉塑像。花红洞所在地点，原有法界寺，现已荡然无存，仅残留有一块地界碑和一株古枇杷树，风雨飘摇，孤苦伶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