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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式变迁——现代医学与传统医学的分野与交汇》札记(20)

已有 3037 次阅读 2019-2-20 10:28 |个人分类:思考中医|系统分类:科研笔记| 现代医学, 传统医学, 怀疑论, 思维范式

二十、关于怀疑主义

怀疑主义是哲学上对客观世界是否存在、客观真理能否被人们认识表示怀疑的学说和体系。希腊文该词的原意指反思、犹疑、怀疑,亦指面对彼此冲突的陈述的一种怀疑或犹豫不决的状态。

(一)简介

探讨怀疑主义首先要给怀疑主义一个意义界定。那么什么是怀疑主义?我认为怀疑主义和认识论是不可分的。如果没有认识论(思维能否认识存在),也就不会有怀疑主义。也就是说怀疑主义存在的客观原因恰在于认识所必然具有的主观性和条件性。认识毕竟是人的认识,因此主体对于认识的影响不但是不可忽略而且其影响甚至可能是决定性的。主体的时代局限、社会立场、认识角度、知识结构、个体经验以及主观意志和情绪这些诸多因素都会干扰我们的认识的真理性,以至于最后我们根本无法达到真理本身,而只能无穷逼近真理,因为人不是上帝,以上的那些影响认识的因素是每一个活着的人永远都无法根除的而只能尽可能的减少。最简单的物理测量,不管使用多么精密的测量仪器,误差也必然存在,我们只能最大限度的接近真实而永远无法达到真实。这也是极限论的基本思想。怀疑主义其实是对古代哲学认识论的思维范式(思维与存在自然地统一命题)的否定。近代哲学所以产生,正是因为对古代哲学的这个范式的突破。近代哲学和现代哲学可以说正是建立在思维与存在不存在自然的统一这个命题的范式下而区别与古代哲学的。而这个新范式的开创和形成,显然是怀疑主义的伟大功绩。

哲学里,怀疑主义指以下的一些见解,它提出:①知识的有限程度;②一种以系统化怀疑和不断考验,以达到求知的方法;③武断、相对或主观的道德价值观;④知识反冒进及暂缓的判断;⑤对人类行为的正面动机、或对人类经营过后而得出正面结果欠缺信心。亦即犬儒主义悲观主义(Keeton, 1962)。

在宗教,怀疑主义指对宗教的超自然理论作出质疑,科学怀疑是要由实践客观论证才行。

(二)代表人物

1. 皮浪

哲学界一般认为,最早的怀疑主义哲学家是后苏格拉底时期的皮浪(Pyrrho)。固然,怀疑主义作为一种理论形态(课题化)引进哲学中的是皮浪,但是如果不从课题化的角度看,最早的怀疑主义就不能说是皮浪了。从非课题化的角度考虑,我认为最早的怀疑主义者是高尔吉亚(Gorgias)。

2. 高尔吉亚

高尔吉亚反对巴门尼德"存在论"的独断论提出了三个著名的怀疑论命题:①无物存在;②如果有物存在,也无法认识它;③即使可以认识它,也无法把它说出来告诉别人。

高尔吉亚的这三个怀疑论命题的论证,深刻地揭露了思维与存在的矛盾性,第一次系统地提出了主观与客观、思维与存在、语言与思想的矛盾。高尔吉亚的这三个命题及其论证是针对巴门尼德的独断论式的“存在论”的,由此也可以看出,怀疑论从来就是来自对独断论的逆反。在哲学史中,高尔吉亚的这三个命题曾被反复地讨论过,如果我们把这三个命题的否定式变为疑问式,那么就是:①我们的意识以外是否有客观的存在?②如果有,我们的意识能否认识它?③如果能认识,我们能否用语言把它表达出来?

3.胡塞尔

胡塞尔的整个哲学生涯,据他自己所说,就是围绕这三个问题展开的。我们看在,第一个问题其实是本体论问题,第二个问题其实是认识论问题,第三个问题则是语言哲学的问题。回顾我们的哲学史我们会发现,原来我们的哲学始终也都是围绕这三个问题展开的。因此这三个问题对哲学来说具有根本的意义。哲学的所有问题原来早在古希腊就已经被前人提出来了,只是很长时间都没有引起人们的注意罢了。毫无疑问,高尔吉亚这三个具有根本意义的哲学命题正是靠怀疑主义的有力帮助才得以提出。

同样,从非课题化的角度考虑,我认为皮浪以前另一个主要的怀疑主义者是苏格拉底。苏格拉底对“认识你自己”的特殊解释是第一个具有开创意义的怀疑论命题。哲学界一致认为苏格拉底实现了古希腊哲学的转折,但是对于苏格拉底实现的转折是何种转折还是存在很大分歧的。知原认为苏格拉底实现是认识论转折,但他不知道真正的认识论转折是到康德的"哥白尼式变革"才实现的。我认为苏格拉底实现的是把自然哲学单纯研究自然的哲学对象模式转变为研究人的哲学对象模式。这里有着认识论的雏形,还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认识论。前苏格拉底哲学(既称自然哲学)的研究对象就是自然,看不到人,苏格拉底仅仅实现了把哲学的研究对象从自然转变为人,而且他还是按照自然哲学的朴素直观的思维模式来研究人的。因此苏格拉底实现的哲学转折只能说是人本主义转折,而不是认识论转折。

既然哲学的研究对象业已转变为人与世界的关系,那么就为下面几个问题的凸现创造了逻辑前提:人是什么?人能否认识自然?人能认识多少自然?人如何知道自己认识了自然和认识了多少自然?前苏格拉底哲学是从来不去思考这些问题的,不如说他们无意识地对于以上问题做了肯定的回答,他们无意识地假设:人和自然是统一的,人能够认识自然,能够认识自然的本质、全部。而苏格拉底的“认识你自己”显然是对以上的无意识的假设进行了怀疑。尽管苏格拉底最终还是没有能够摆脱自然哲学的朴素直观的思维方式(他不过是用自然哲学的朴素直观的思维方式来研究人而已)因此他的怀疑还不是认识论意义上的怀疑,但是他把哲学的研究对象转移到了人从而为哲学的认识论的诞生开辟了道路。因此我们有理由认为苏格拉底是比皮浪早的怀疑主义者。而苏格拉底所以实现古希腊哲学的人本主义的转折,正是因为他对自然哲学的以自然为研究对象的范式的突破而开创以人为哲学的研究对象的新范式。因此我们也用理由认为,如果没有苏格拉底的怀疑主义也就不会有认识论的产生。

我们可以把前苏格拉底哲学看作是一种独断论,其原因主要是因为它没有考察人的认识能力而就凭朴素直观就断言自然如何如何。怀疑主义可以说是对这种独断论的逆反的对立面。正是因为有前苏格拉底哲学的独断,才会有其对立面——怀疑主义——的出现。所谓物极必反,独断论越极端,作为其反面的怀疑主义必然也要以极端的形式出现。

4.西德谟

皮浪主义的追随者爱那西德谟(Ainesidemos)对于怀疑主义观点的论证是比较全面的,他提出十条论证:

(1)不同生物由于构造不同会对同一对象产生不同的表象和感觉,因而感觉决定了有关性质的表象。性质的表象因感觉的差异而不同,并不具有固定性。

(2)人们的感觉和身体状况互有差异,同一个事物对一个人这样,对另一个人可能那样。因而对象不是客观的。

(3)各种感官之间构造互有差异,因此他们是互相矛盾的,不同感官以不同方式感知不同事物。

(4)主体因自身内部的不同状况变化会产生各种差异。比如色盲者看到的颜色与正常人可以是不同的。

(5)由于位置、距离和地点的不同,事物也会呈现出不同的面貌。

(6)没有一个事物能脱离其他事物单独进入感官,而事物与别的东西一经混杂就会发生变化。

(7)许多事物由于互相结合,由会呈现出不同的形状。

(8)事物都是相对的,因而我们的知识也是相对的,最好保留意见,不做判断。

(9)事物的常见或罕见,也同样能改变对事物的判断。罕见的东西总是比常见的东西受到更大的重视。

(10)伦理、风俗、习惯与法律也是多种多样的。这个地方认为是公正的,那个地方会认为是不公正的。

5. 阿格利帕

总结爱那西德谟的这10个论证,我们可以得出一点:把感觉和认识的主观性和相对性绝对化。这是从否定感性认识的可靠性来论证的怀疑论,而皮浪主义的另一个代表阿格利帕(Agrippa)则是通过五条论证来否定理性认识的可靠性:

(1)意见分歧。各种哲学观点错综复杂、互相冲突足以证明理论是靠不住的。

(2)推理无穷。为了证明某个命题而提出的证据,本身又需要根据,根据的根据还需要根据,一致无穷。

(3)一切相对。所以判断的对象都是一方面与判断的主体相关,另一方面又与别的事物相关,而不是独立的存在。

(4)公设武断。独断论为了避免无穷后退,就设定某个东西作为体系的基本原则,但对这个原则的真实性却不加证明。

(5)循环论证。证明别的事物的事物自身又要靠被证明者来证明,陷入恶性循环难于自圆其说。

对于那西德谟和阿格利帕的观点进行更深更广层面的讨论不是本文的任务,想表明的只有一点:哲学的所有问题原来早在古希腊就已经被怀疑主义者提出来了,只是很长时间都没有引起人们的注意罢了。毫无疑问,怀疑主义主义者(皮浪主义者)所提出的具有根本意义的哲学命题正是靠怀疑主义的有力帮助才得以提出。这有力地证明的怀疑主义的重要作用(即使是极端的怀疑主义),而我们哲学界对于这一点的认识还是不足的。

6. 笛卡尔

笛卡尔凭这个普遍的怀疑而奠定了近代西方哲学,其意义主要有两个方面:一是确立了理性主义原则(也称唯理论原则);二是开创主体形而上学。

所谓主体形而上学是与古希腊哲学和经院哲学的客体形而上学对立的把形而上学的对象由客体转移到了主体。沿着主体形而上学的道路走下去的有康德(康德先验论体系)和胡塞尔现象学)两位大哲学家。由此可见这种怀疑主义和理性是统一的,而不是像皮浪和休谟的怀疑主义和理性是对立的。这种怀疑主义的怀疑是必要手段而不是目的。而且这种怀疑主义不但是哲学必不可少的而且对哲学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甚至可以说没有这种怀疑,就不可能有近代哲学的产生,这种怀疑是与理性有着内在的联系,如果没有这样的怀疑,理性就不是真正的理性。

(二)两种怀疑主义

1. 不可知论

不可知论的怀疑主义的代表有皮浪和休谟。皮浪主义主张对一切事物施行"中止判断",以怀疑为目的,这是彻底的怀疑主义。这种怀疑主义只有破坏性而没有建设性。皮浪本人也承认,他连自己的怀疑也要怀疑,这种怀疑主义难以自恰。休谟的怀疑主义是以狭隘经验论为基础,无法解决数学和逻辑这些绝对性知识的问题,最后也只能陷入不可知论的泥潭。其断言人的能力不能超出感觉经验或现象的范围,不能认识事物的本质及发展规律。许多流派从不可知论出发对科学真理的客观性予以否定,否认了实践使主观符合客观的强大作用,排除认识世界的可能性或者排除彻底认识世界的可能性的哲学理论。

把怀疑主义作为一种理论形态(课题化)引进哲学中的是皮浪。皮浪虽然承认现象的存在,但是他否定现象的真实性。既然现象没有任何真实性,那么我们就不能从现象中得到任何的真实的认识。我们既不能判断我们的感觉是真的也不能判断我们的感觉是假的,因此他主张对一切问题实行"中止判断"。皮浪还认为对于每一个命题都可以提出一个相反的命题与之对立,二者具有同样的价值和效力,一切独断论都是不能成立了。由此我们可以看到皮浪的怀疑主义的确是对自然哲学的独断论的反叛。不过皮浪也走向了另一个极端,不相信任何事物 ,不做任何判断,把外在的世界看作与自己完全不相关,从而保持内心的宁静。

我们把这种怀疑主义叫做彻底的怀疑主义。

皮浪把感觉和认识的相对性过分到夸大,他的怀疑主义过于极端了。他本人没有什么著述,他对怀疑主义观点的论证也不多,其成就仅仅在于奠定了怀疑主义的理论形态,而且还是以一种空前极端的形态的怀疑主义。

2. 可知论

可知论的怀疑主义的代表有笛卡儿。笛卡儿的《第一哲学沉思集》中的第一个沉思就是从普遍的怀疑开始的,把一切打倒,重新建立。这种怀疑主义的怀疑是手段而不是目的,而且这种怀疑主义不但是哲学必不可少的而且对哲学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甚至可以说没有这种怀疑,不可能有近代哲学的产生。而怀疑精神则是积极的、推动科学发展的动力。怀疑精神不仅是科学发展的动力,也是哲学发展的基础,这最明显地体现在笛卡儿的普遍怀疑精神上。笛卡儿怀疑一切知识乃至外部世界的存在,并有此推出"我思故我在"的著名命题,从而奠定了自己整个学说的基础。笛卡儿的怀疑是为了更好的确信,使理论有更牢固的基础。历史上哲学体系之间更替、科学史上不同范式之间的更替都以这种怀疑精神为基础。这种怀疑与理性有着内在的联系,如果没有这样的怀疑,理性就不是真正的理性,它和理性和科学是不冲突的。

(三)维特根斯坦、休谟、笛卡尔的怀疑论有什么区别

笛卡尔的怀疑论是对于外部世界的怀疑论,他怀疑的是任何一切经验感觉,举例有两个:我们如何保证自己不是在做梦?我们如何保证自己没有被一个魔鬼欺骗,看到幻觉?这种怀疑的现代版本可以参照黑客帝国,或者,著名的思想实验,Brain in a Vat。要注意,这个版本的怀疑论其实在奥古斯丁那里就有了,而笛卡尔本人也并没有像休谟那样把怀疑论贯彻下去(当然,休谟的怀疑论和笛卡尔的怀疑论是不同的,因为休谟一开始攻击的对象并不是任何感觉经验,而仅仅是一部分经验命题,因此可以说休谟的怀疑论更弱一些,但是却和我们的科学更为紧密一些,笛卡尔式的怀疑通过 Moore 那样的非常日常的做法就可以消除了,但是休谟的不行。)

笛卡尔本人的解决方法是,信自己,信上帝。笛卡尔停止怀疑的方式很简单,根据“I am thinking, therefore I am”就可以得出思维主体是存在的(这并不保证我的记忆是可靠的)。事实上,更为广阔的推论是:凡是以「我觉得」开头的话都是正确的。即便我睡着了,“我觉得我不在做梦”也是正确的;即便我是 BIV,“我觉得我不是 BIV”也是正确的。因为你的确如此觉得。而笛卡尔的跳步在于,他引入了上帝,进而为人类知识提供了辩护:因为上帝不可能欺骗我。这个步骤,大多数没有信仰的人都会觉得过不去,因此就无法更进一步地讨论了。

在这里,我们可以开始引入三个概念:skeptic paradox、straight solution 和 skeptic solution。

所谓悖论,自然有很多种理解,在这里我将不再采用逻辑上的理解方式,而用一个更日常一点的理解方式:通过显然可以接受的前提,和看上去逻辑正确的推理,得到的显然不可接受的命题,这就是悖论。而所谓的 skeptical,则是因为这个悖论的性质是怀疑性的。相对的可以看一下别的悖论,如 Banach-Tarski paradox 就不是一个怀疑性的悖论。

既然有一个paradox,那么我们就需要处理它,处理它的方式有两种,一种是承认悖论的结论,然后解决剩下的事情,第二种是给悖论本身找茬,拒绝悖论的结论。在面对一个skeptic paradox 的时候,前者称为 skeptic solution,而后者称为 straight solution。这里可以认为笛卡尔对于自己的 skeptic paradox 给出了一个straight solution。而对于这样一个方式无神论者都认为过不去的 straight solution,显然会有人提出反对意见。

Hume 可以认为是一个对于这个 straight solution 的反对者,但是他并不是反对笛卡尔口中的“不能怀疑自己存在”的部分,而是反对一些别的东西,别的东西基本上就是从自己的经验感觉之后开始的。

我们不能怀疑自己的经验感觉,比如说我觉得我看到了前面有一个电脑。而根据英国经验论的一些传统,我们就会有一些基本的知识,零散的。好,这个没问题,或者,就算这个地方有问题,也不是休谟关心的问题。休谟关心的问题是,这样一些论题:我们的归纳推理是否可靠?因果性从何而来?要注意一点,他并不是说我们相信的东西是错的,而是关注我们说的这些东西的justification 从哪里来。

当然,这一块的怀疑是比较混乱的,大体上可以有一个这样的递进结构:

我们的知识是通过归纳得到的,但是,归纳推理并不保真。如黑天鹅的例子:在人类踏足澳大利亚之前从未观察到黑天鹅的存在,因此通过归纳会认为所有天鹅都是白色的,但是黑天鹅的存在证伪了这个命题,因此归纳推理并不保真。

既然归纳不保真,那么我们就要问,为什么我们要用归纳推理?一个常见的理由是,因为过去很多时候我们通过归纳推理得到了正确的结论,因此我们未来也可以采用归纳推理。但是,这个论证本身就用到了归纳推理,因此是无效的。

进而,人们会将归纳推理建立在某种必然的因果性上。但是,因果性存在于哪里呢?我们怎么可能看到因果性?

既然我们看不到因果性,无法进行归纳推理,那么知识是如何可能的?甚至,我们可以这样说:我看到面前有一个苹果,肯定不是因为我曾经见过和这个完全一模一样的东西,必然是有些许不同的,即便是同一个苹果也是这样,我们总是在不同的光线条件下看它,这样,我们如何保证自己看到的新的东西,依然能够落入苹果的范畴中。我们如何可能拥有任何经验知识?

休谟给出来了一个skeptic solution:我们的确没有这样的认知能力,所谓的因果性不过是人们看到一个现象反复发生之后,在脑海中形成的一种概念之间的恒常连结。那么我们的知识是什么呢?我们的知识不是一个绝对正确的东西,我们没有任何可靠的理由去相信明天太阳还会升起,或者下一顿吃了饭就不会饿,我们只是依赖于这样一种恒常连结来进行判断。而说到底,这样的判断是没有得到辩护的。它可以说是基于人类本性的一种盲从。

总体上,休谟和笛卡尔的怀疑论都是认识论意义上的怀疑论,只不过,在处理怀疑论的时候,笛卡尔采用了一种较为草率的处理方式,而 Hume采用了一种更彻底的方式。

在讲 Wittgenstein 之前,先说一下 Philosophical Skepticism & Ordinary Incredulity。怀疑这种行为,并不仅仅存在于哲学中,日常生活中也会存在怀疑,比如说一个人会忽然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或者,记错了什么东西。但是,日常的怀疑和哲学上的怀疑是不同的。日常怀疑可以通过日常的手段消除,而就算它不能消除,也并不是原则上不能消除,而仅仅是由于一些经验上的原因。比如说,一个人怀疑自己是不是记错了某张纸上的内容,那么他只需要找到这张纸,就可以解除怀疑。当然,有可能事实上由于某种原因,比如说这张纸被烧掉了,使得这个人怎么都找不到这张纸,那么这个人就会无所适从。但是要注意,这并不是一种原则性上的不可解决。因为我们依然可以假设有别的途径,比如说其他人曾经给这张纸拍过照etc.,这样这个人就可以通过别的方式来进行确认。日常中即便有怀疑无法解除的情形,也不意味着这种怀疑是原则上不可消除的。

然而,哲学上的怀疑是没有办法通过日常的手段消除的。比如说笛卡尔怀疑自己是不是被魔鬼欺骗了,或者,现代版本中的,你是不是缸中之脑,这是不可能消除的怀疑。套用黑客帝国里面的剧情,我们可以进一步设想:就算是一个人发现了自己以前是缸中之脑,又如何证明他所在的真实世界不是另一个虚假的世界呢?因此,没有任何日常的手段可以解除一个 philosophical skepticism。

那么开始谈论 Wittgenstein。维特根斯坦的怀疑论准确来说并不完全属于维特根斯坦,而有一部分得赖在 Kripke 头上,这个怀疑论是被 Kripke 从 Philosophical Investigation 中挖出来的,有兴趣的人可以看 Kripke 的著作 Wittgenstein on Rules and Private Language,这是一本很短的书,比大多数博士论文还短。但是我的读法并不依照 Kripke,而依照 McDowell对于Kripke 的批评,主要来自于论文Meaning and Intentionality in Wittgenstein's Later Philosophy。

维特酱的怀疑论并不是认识论意义上的,而是语义学意义上的,Kripke 给出了一个这样的精细的重构,即便Kripke 的观点是错的,我还是要承认,我被这个重构惊艳到了:

考虑加号,我们说加号的意义是确定的,在仅考虑自然数运算的情况下。但是,我们肯定只想过关于加号的有穷多个例子,也只在过去有穷多次的情况下接触过加号,因此,必定存在一个自然数n,对于任意满足 max{x,y}>n 的有序对(x,y),我们没有计算过x y。换而言之,我们没有计算过至少有一个被加数超过 n 的加法。

因此,我们可以问,基于什么样的理由,我们能够确定我们过去表达的是 ,而不是另一个运算❂,❂是这样定义的:当 x,y 都小于n的情况下,x❂y=x y,否则,x❂y=5。

要注意,这个地方质疑的并不是我们目前对于“ ”的意义,而是过去关于“ ”的意义,我们有什么理由保证,过去我们在使用“ ”的时候,实际上表达的是 而不是前面定义的❂。首先这里要作出一个符号和意义的区分,我们可以用“ ”这个符号表示加法,也可以用其表示❂,这显然是可以接受的。而另一方面,由于过去我们只在小于 n 的情况下接触过“ ”,因此我们无法分辨我们过去通过“ ”表达的是 ,还是❂。

另外要注意一点,在构建这个论证的时候,要避免将这个论证变成一个日常的怀疑论。有人可能会问,这里是不是说我们有可能记错了?是,但是并不是这个例子最终想要表述的。记错,或者是LSD导致的思维混乱,有可能导致我们出现这样的错误,即,使得对过去的记忆产生偏差。这种错误,为“我们可能用同一个符号在过去和目前表示不同的意义,而我们并没有察觉这一点”提供了可能性。但是,这并不仅仅是说我们单纯地记错了。因为如果仅仅是记错了,那这里的怀疑就是一个ordinary incredulity,我们可以通过别的经验的方式,比如说旁人的语言或者可靠的记忆媒介,来消除怀疑。这里的问题是,既然我们过去可能是在通过“ ”表达❂,那么我们也有可能通过“ ”表达其它东西,比如说表达※:当x,y都小于n的情况下,x※y=x y,否则,x※y=xy。

因此,我们得到结论:至少对于过去,不存在意义这样一种东西。意义是不可能的。因为我们在过去用任何一个符号的时候,我们都可以表达另一个意思,并且这种诠释并不会导致任何矛盾。

请注意,这个例子并不局限在数学中,但是用数学举例有它自然的优点。当我们问一个人,这个信号灯是什么颜色的,那么他要同时满足两点才能保证回答的正确性:(1)自己不是色盲;(2)他对于颜色词汇的使用包含着正确的意义。而数学问题中,不会存在经验干扰的成分,因此,讨论起来更为方便。事实上这个例子可以用在任何词汇上,比如说,考虑“桌子”这个词,它在过去可能有两个意思,一个意思是表示桌子,另一个意思是表示 tabiar。我们将一个对象称为tabiar,如果它不在艾菲尔铁塔下,并且是一张桌子,或者,它在艾菲尔铁塔下,并且是一张椅子。这种拼凑概念的做法可以用于任何概念,比如说grue:如果一个对象过去是绿色的,或者现在是蓝色的,那么它的颜色就是grue,而我们要如何说明我们过去使用“green”的时候,表达的是绿色,而不是grue呢?又比如说键鼠:一个对象是键鼠,如果这个对象的造价高于十万元,则是鼠标,否则是键盘。我们如何证明我们过去使用“键盘”这个词的时候,不是在说键鼠,而是真的就表示键盘呢?这种做法,被称为概念的 Gerrymandering,其来源可以参考傑利蠑螈。

Kripke 所做的最后一步是,将梯子踢掉:既然我们过去的话没有意义,那为什么我们现在的话有意义呢?但是,这就真的构成一个 paradox:如果我们的语言是有意义的,那么我们的语言是没有意义的。Kripke 通过谈论过去的意义来构建这个悖论,而如果稍微不小心一点,我们甚至无法将这个悖论说出来。当然,这里的最后一步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的,但是,及便是我们能够断言任何过去的话都是没有意义的(因为可以被任意诠释),这也对我们的语言造成了极大的伤害,因为说到底,我们根本就没有“现在”这种东西。凡是说出来的东西,都是过去说出来的东西。

当然,对于加法,我们会说,当我们在说加法的时候,并不是单纯地通过看的方式学习,我们有一些感性的认识,比如说 3+4 就是把 3 个东西和 4个东西放在一起,数一共有多少个东西。因此,加法实际上是基于计数的。但是我们又要如何保证计数就真的是指计数,而不是指一个别的概念呢?比如说对应count这个概念,我们有quount:当数额小于 n,的时候,正常地数,当数额大于n的时候,无论数到多少都是五个。并且,我们还可以在别的地方动手,因为概念之间的连接总是依赖于别的概念。如果我们期望用诠释来排除怀疑,只会陷入无限的倒退中。(我认为倒退并不会无限下去,停止的地方是我们对于“所有”这个词的解释,我们无法解释“所有”这个词,或者说,我们无法定义所有这个词,当然,这个词有一些类似的表达方式,比如说“全部”,比如说“任意”,但是这并不是一个哲学问题,而是一个关于人类语言的概念框架的问题。)

要说这个怀疑论和认识论意义上的怀疑论有什么区别,那就是,认识论意义上的怀疑论仅仅是让你没有经验知识,而这个怀疑论让你连思考都无法进行:如果任何词汇都没有确定的意义,思想要怎么进行?语义怀疑论可以说是 Wittgenstein 做出的一个开创性的工作,我还真没有看过这个怀疑论的古典版本。

Kripke 自然给出了他认为 Wittgenstein 所持的解决方法,这是一个 skeptic solution:意义的确不存在,但是我们使用语言是能够得到辩护的,语言依然是一种规范性的行为。对于这种规范性的支持,来自于社会。我们为什么要这样使用语言,为什么在问及艾菲尔铁塔下的那个东西叫什么的时候回答椅子而不是桌子?为什么面对68 57 我们会回到 125?因为两个原因:

大部分人都有一种生物学上的倾向,以正常的方式回答问题,这里的正常并不是真正的正常,而仅仅是基于大多数,或者基于惯例的正常。

不这样做会受到惩罚,会被社会群体排斥,而人类群居的本性会让自己尽量往这面靠。

但是,如果能够体会后期维特根斯坦做事情的方法,就会知道 Kripke 的思路大概是错的。Wittgenstein 本人不可能认为意义不存在,后期维特根斯坦是一个非常依赖 common sense 的人,不可能给出这样一个如此反常的东西。

This was our paradox:no course of action could be determined by a rule, because every course of action can be brought into accord with the rule. The answer was:if every course of action can be brought into accord with the rule, then it can also be brought into conflict with it. And so there would be neither accord nor conflict here.

这一段是PI 201 的第一段,也即 Kripke 的解读的根据。但是很明显,他忽略了 PI 201 的第二段:

That there is a misunderstanding here is shown by the mere fact that in this chain of reasoning we place one interpretation behind another, as if each one contented us at least for a moment, until we thought of yet another lying behind it. For what we thereby show is that there is a way of grasping a rule which is not an interpretation, but which, from case to case of application, is exhibited in what we call “following the rule” and “going against it”.

维特根斯坦说了,“概念需要诠释”这件事情,是一个误解。并不是所有的概念都需要诠释,存在一些概念,我们不是通过诠释来理解它们的。因此 RFP(rule-following paradox)从一开始就不成立:如果每个概念都需要诠释,而每个诠释也都需要诠释,那么我们就会陷入无穷倒退中,因此语言没有意义。但是,并不是每个概念都需要诠释(如果可能的话我希望用“诠释”对应“interpretation”,“解释”对应“explanation”)。在学习很多基础概念的时候,我们还是很小很小的小孩,甚至连 asking for interpretation 都做不到。我们根本就不是通过问诠释的方式来学习基本概念的。

PI 85 以这样一句话开头:A rule stands there like a signpost。而问题在于,Kripke 将这句话读成了A rule stands there just like a signpost. 说出“所有对象都需要诠释之后才具有意义”这种观点的动机,其实很好理解:考虑一个路牌,路牌上画着一个人伸出他的左手指着你的右边(你面向路牌),这种情况下,经验告诉我们这个路牌的意思是叫我们往右走,但是果真如此吗?为什么不是叫我们学着这个人的姿势站着,伸出左手,因此是往左走?为什么不是叫我们学着这个人伸手往右边一指,然后回家,或者在这里一直站着?反过来考虑这个路牌,这个路牌有什么含义呢?这个路牌本身有任何意义吗?它是铁做的,0.2 厘米厚,上面有一些这样那样的色块,我们可以通过将涂料刮下来分析的方式知道这是什么漆,然后呢?路牌本身,不具有任何意义,它的意义都是人为赋予的。而在接触一个陌生文化的时候更是如此,我们试图用自己的语言给对方的语言文字以及日常符号做出诠释。

将路牌的情况平移到人身上,似乎我们心中的那些东西,都像路牌那样傻傻地站在那里,除非被诠释了,否则就没有意义。因此,我们总需要诠释才能获得意义,但是诠释本身也存在与心灵中,按照前面的说法,诠释,就其本身而言,作为心中的物体,也毫无意义。因此意义不存在。这就是 Kripke 的思路。

McDowell 指出,Kripke 的错误在于他假定了理解总是需要诠释的。在Kripke 的书中,他写到:No matter what is in my mind at a given time,I am free in the future to interpret it in different ways. 这便假定了诠释是必须的。然而很多时候,我们的行为在诠释之前就完成了。比如说你听到一个命令:“向左转”,然后你向右转了,结果发现不对,和别人转的方向不一样,于是重新转回去,请问这个时候你如何诠释了“向左转”这个命令呢?难道你还会首先回忆起小时候学讲话的时候,父母说“右手就是吃饭的这一只手,左手是另一只”么?我倾向于认为诠释没有发生。

导向 Kripke的解读的另一个原因是,他认为我们在考虑 meaning 这个问题的时候,只能求助于内部。所谓的内部,就是你脑袋里面的那些东西。但是,真的如此吗?前面我们可以看到,一个人在理解向左转这个命令的时候,并不完全就是依赖于自己,别人的行为本身也可以作为理解和自己的行为的依据。当然,更为深远一点的考虑会认为,语言中大多词汇的意义植根于整个社会的文化和历史中。这也即是我认可的 Wittgenstein 会给出的答案,a straight solution to RFP。我们的行为,不仅仅是 Kripke 意义上受到辩护的,这种辩护来源于我们如此这样使用语言的历史中。因此,我们可以看到一个这样的差别:依据 Kripke 的解读,PLA(private language argument,私人语言论证)中的私人语言会指向只有一个人说的语言(因为没有别的人来形成“正确的大多数人”),但是依据 McDowell,如果仅仅是说这种语言是一个人在使用,但是原则上可以翻译为日常语言,能被其它人理解,那么就不是私人语言。

补充资料:当古代希腊哲学家称他们自己是怀疑者时,他们的意思可能是他们是非独断的探究者。希腊怀疑主义的创始人是爱利斯的皮浪,正因如此,怀疑主义也被称作“皮浪主义”。皮浪主义被认为提出了许多论式,表明现象世界充满着反对,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担保我们理解的事物就如它们的实际所是。因此最好的办法是对判断采取悬置态度,以获得宁静的状态。

古代怀疑主义既抨击知识又抨击信念,是一种生活哲学,现代怀疑主义只对知识提出挑战。正因如此许多哲学家认为,古代怀疑主义更为严重。在现代怀疑主义中,还存在着伦理学和科学之间的论题区别。而且,伦理的或道德的怀疑主义(它断言不存在任何客观价值)已成为一个特别受关注的领域。在哲学史上,怀疑主义是一种否定的但却是有推动作用的力量。在试图驳斥和克服怀疑主义的过程中,哲学家磨练了对哲学问题的公式化表述以及作出了解决它们的努力。

(四)林中路:笛卡尔的怀疑论

哲学就是缺乏智慧的人对智慧的向往。因为自己没有智慧所以寻求智慧,这就是哲学之祖古希腊人的想法。所以哲学的出发点,是“身为人类的你我是否真的拥有智慧”的疑惑。由此,也产生了怀疑论。所以哲学的态度就是怀疑。而哲学的目的――追求真理。换句话说,就是透过语言将隐而未见的事物显明出来,哲学所追求的智慧就是明白真理。真理是永远不变的。认识真理是每个人的问题。真理是有的,但我们自己必须去看。在我们去寻找真理的时候,难免会被周围的事物所蒙蔽,在这时候就需要我们去怀疑分辨。下面我们看笛卡尔的怀疑论。

1. 普遍怀疑

笛卡尔想要建立一个普遍的学问,包罗万有的学问。所以他要把全部的学问重新验证一下。他所凭借的新的哲学方法就是普遍怀疑的方法。所谓“普遍怀疑”就是把任何可以被怀疑的事物“加上括号”,“存而不论”,希望借此而找到一件不容置疑的事物作为哲学反思的起点。因此,怀疑一切就成了笛卡尔哲学体系的第一个环节。他本人还不能归于怀疑的阵营,因为怀疑,对他来说,只作为方法与手段,而不是作为目的。他的目的是企图通过这样的方法论达到坚实可靠,确切无疑的知识。笛卡尔说:“凡在我想象内含有可疑的成分,即使只含有极轻微者,也要毅然扬弃,……以便观察除此之外,是否还有一物仍然留在我的信念中,为完全不可怀疑者。如此,由于感官屡次欺骗了我们,我便假定借助感官而想象的对象,没有一样是真实存在”。笛卡尔的怀疑方法并不是他在怀疑周遭一切事物的存在,而他只是以怀疑来作为方法而已,借之而消极地排除一切未经验证的预设,以期待积极的达到最基础的事象。也就是说,他的怀疑是方法性的怀疑,是为了肯定真理,不是为了否认真理;是理论性的,不是实践性的怀疑。意思是说,我们之所以怀疑,并不是为了某事有疑惑而怀疑,而是为获得知识的第一步。实际上,这种怀疑并不能用于我们行动上,如同我们真地对一切过去的真理表示怀疑。他明确指出:“我这样做并不是模仿那些为怀疑而怀疑并且装作永远犹豫不决的怀疑派,我的整个计划只是要为自己寻求确信的理由,把浮土和沙子排除,以便找出岩石或粘土来”。可见,怀疑只是暂时的,因为笛卡尔并无意把他过去所有相信的真理推翻,完全用新学说来代替,而是通过怀疑保留那些被认为是真理的和无可怀疑的东西。

笛卡尔的怀疑对象包括:(1)世界存在——我所处的世界难保不是梦中的世界。人生做梦时不和醒时一样吗?我们现在是醒还是梦不清楚。(2)身体存在——我能梦见更美丽的身体,难道他不比我现在的身体真实?“因为在梦中我们同样感觉到我们的身体,摇头,伸腿,等等动作,我们把它们当成是真的,其实都是假的”。(3)神的存在——神存在与否,这为世人并不明显。当我把这些都放进括号中,这也就等于说,被我怀疑的东西几乎包罗万有。全面的怀疑,对不对呢?怀疑就是不肯定也不否定,去看看。如果这样,我们可以接受他的“全面的怀疑”,在看清以前请不要判断。

然而,在我怀疑一切之时,我发现尚有一样东西不容置疑。他说:“我不能怀疑我在怀疑,我不能怀疑我的怀疑的行动。我怀疑,所以我存在,否则我不能怀疑。”换句话说:“我思故我在”。他说:“那思想这一切的我,必须为一事实。由于我注意到‘我思故我在’这个真理,是如此确实,这一切最荒唐的怀疑的假定,都不能动摇它。于是我断定,我能毫无疑惑的接受这真理,视它为我所寻找的哲学的第一原则”。我对一切都怀疑,但无论如何怀疑,怀疑的行动,已经假定我已存在,不然我决不会有怀疑的行为,就在我怀疑的这件行动中,我的存在已经很显然地被发现。尽管我对外在的事物所下的判断错误,就连形而上学的假设,真的有一恶神如此创造了我,使我对于一切数学上的真理,所下的判断,都陷于错误而不自觉,对我自身的存在,仍旧是千真万确的,毫无怀疑的事实。因为假如我不存在,神都不能欺骗我,既不存在又如何能受骗呢?我如果在做梦,也应该先存在才会有梦可做。所以,“我思故我在”是第一原理。“我思,我在”是没有方法怀疑。“我思”是思想的思。他全面怀疑,这是思想。我意识到我在怀疑。意识是最可靠的,不论我做什么,还是有肯定,我有意识,就是真理。“我在”就是意识在,思想在。这不是一个独立的主体在。所以我思我在,其实就是我有意识,也可以说,重点不在我,而在意识。我就是思想,就是意识。简单的说,我只意识我的意识,我只认识我的认识。如果我停止思想,我就不存在了。就连我所能思想的事物都还存在,但我几时不思想了,我也无理由想象我还存在。但我不能想现在我不存在,因为思想就是存在。

2. “我思”为什么不容置疑?

笛卡尔强调。他用这基本事实,开始反省。我的思想反省发现思想的基本原则:(1)不矛盾律。在直觉中清楚发现“我思,我在”。“我在”就是我在怀疑的行动在。“我思”与“我在”是一回事,在这个层面上是分不开的;(2)本体原则。“思”,“在”需要一个思想存在的主体。是我在思。“我”是实体原则;(3)因果律。“我思,我在”不需证明。这是客观地,谨慎地反省让你看到因果律。

我们把笛卡尔的反应作如下处理:他是通过一个问题:为什么“我思故我在”不能被怀疑?他说:因为我对这事有“清晰明确的观念”我清楚明晰地理解这事。“我思我在”是我很明显的看出,思维必须存在。我遂认为我可以以此作为总则:凡是我们很明显地,很清晰地对它有观念之物,都是真实不误的。然后推演:(1)“我思故我在”不容置疑,因为我对它有“清晰明确的观念”;(2)凡对一事有“清晰明确的观念”,则此事即不容置疑;3、凡对一事没有“清晰明确的观念”,则此事即可被置疑,即被认为是不真。笛卡尔就此开了理性主义的原则——只有“清晰明确的观念”才是真实观念;没有“清晰明确的观念”的事物都是不真实。笛卡尔从清楚知道推论出是事实;不明确清晰,我就不知道他存在不存在。所以,简单说真理就等于清楚。

那么哪一个领域是清晰明确观念的典型领域?他采取的是数学领域!因此,所有的知识研讨都须采用数学方法。

3. 笛卡尔如何演绎他的哲学体系

我们只有以发问的方式来追溯他的知识体系:

(1)我是什么?按笛卡尔的思路,我们不能回答:我是一有形体的存有者因为“形体”,已被放入括号;任何不是思想本身都被放入括号。因此,唯一能回答的答案是:我是思想者。笛卡尔肯定认识主体是一个活动过程,主体能力和主体是分不开的。

(2)我想什么?当然,思想必有内容;没有内容等于没有思想。但我们不能回答:我想我的身体,世界,神;因为任何不是思想本身的东西都被放入括号,因此,我只能想:我想我的思想、认知。由此,我们找到了一点他的东西:就是,我只意识我的意识,我只认识我的认识。他要找到决不怀疑的东西作为知识的基础,他认为这个基础就是清晰明确而无法有任何怀疑的观念。所以,他只敢抓住这一点东西——我只认识我的认识。

(3)知识中的观念如何产生?唯一的答案是:它是与生俱来的,先天的,直接由神所赋予的。肯定有先天观念本身,其中蕴含着一个封闭的意识,无从与世界有直接的沟通,甚至无从肯定意识以外的世界的真实存在,也无从肯定我对外界的认知的客观性。于是,客观知识就被理解为观念如实地表达实在界。意识与世界间的鸿沟既已形成,则任何尝试去指出实在界符应内在观念都注定失败。笛卡尔为要逃出这个圆圈,他强调了两个重点:第一,真理的标准是清晰明确的观念;第二,任何事物只要有清晰明确的观念,就是真的。对物理世界而言,对他来说只有一种清晰明确的观念。所以,我们可追问下一个问题。

(4)谁能保证我知识的客观性?他的回答是:神。他说:“人与生俱来从神中获得清晰明确的观念;神不能欺骗人;为此,人只要对事物有清晰明确的观念,那就表示世界是实在的。天主的观念是先天的,不是我想出来的。他认为:我会对其他事物产生怀疑,但真正完美的存在是不会去怀疑的,所以,我是不完美的,有限的。但是,在我这有限的心灵里有一个无限的天主的观念,而我不完美的“我”不可能是这一观念的原因,天主的观念只能来自最完美的天主本身。笛卡尔认为世界的存在,并不是因为眼见为凭,而是来自“扩延”的观念。例如,我们并没有见过完美的三角形,但是我的心中的三角形观念却是明白而清楚的,笛卡尔认为这观念不是来自物本身,也不是来自心灵本身,而是天主把这观念放在我们的心灵之中。扩延并不是心灵的性质,而是物质的性质。在他的哲学中便有了心灵和物质这两种实体。从此就形成了心物二元论。这心灵和肉体两者的关系笛卡尔认为是交互作用。

总之,笛卡尔认为知识的基础等于清晰明确的观念。笛卡尔认为除了通过自明性的直觉和必然性的演绎,人类没有其他的途径来达到确实性的知识。

4. 什么是怀疑论

所谓怀疑论,就是怀疑我们关于世界的知识是通过我们的感官获得的理论。从理论上看,一个人可以在许多方面表现出是一个怀疑论者,例如:宗教方面的怀疑论者道德方面的怀疑者,或不可观察的实体方面的怀疑论者等,但是不用说很少有人会把自己定位为是对感性知觉可靠性表示怀疑的怀疑论者。因为我看见那棵桃树上绽开的桃花鲜艳无比,于是,我走近它,摘下它把它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观赏,又有谁会否认我们自己的这种感觉活动的真实性呢?怀疑论者就对这种感性的知觉表现出来的可靠性公开表示怀疑。

5. 怀疑论的作用:

(1)积极方面:第一是推动知识论研究的重要的和主要的力量。第二知识论领域中的怀疑论化解了哲学研究和知识论探讨中的独断论和专断的作风。确认了人的认识能力的有限性,不可能完全把握关于世界社会和人类发展的一切知识或绝对真理。第三怀疑是有充分理由的,不是任意进行的,因为我们的知识有很多偏见和虚伪的东西。有时感官也有可能欺骗我们。第四怀疑论哲学思想关注的焦点是要认识主体竭力摆脱一切外在的束缚而回到主体自身。笛卡尔怀疑一切之后明白了自我。

(2)消极方面:怀疑论在同时也起着巨大的瓦解或消解知识论的作用。知识论承认经验事实的知识,认为知识是认识主体通过一定的渠道或方法或途径所获得的关于外部世界的知识。但怀疑认为外部世界不是我们能直接达到的,我们所能直接达到的是我们的感觉经验。知识的定义是:证实了的真的信念。但怀疑论认为,证实了的信念未必就是知识。

6. 笛卡尔的怀疑论

笛卡尔提出了系统的怀疑论的方法论,但他自己并不是怀疑论者,在他的哲学思想体系中怀疑或困惑只是方法或手段,不是目的。他想通过怀疑论的方法达到坚实可靠确切无疑的知识。因此怀疑一切成为笛卡尔怀疑哲学思想体系的第一个环节,也是他的知识理论的第一个环节。

笛卡尔主张:第一、把历来以为真的一切见解通通抛弃掉,即使稍有可怀疑的东西也不要轻易相信。第二笛卡尔怀疑论确实主张怀疑一切,找出知识的基础。第三、这一基础是认识论的意义上的。

笛卡尔的怀疑论,就其哲学特征来说,是一种有关知识对象的理性实在论。所谓理性实在论,是指那种坚持认为理性是世界是世界的本质,只有理性才是知识的惟一对象的哲学理论。笛卡尔在他著名的《形而上学的沉思》一书中明确写道:“但是,我并不知道这些东西的存在。我所知道的只是,它们现在看起来仿佛是存在的。但是可能我的看法是错的。可能我看去认为真实存在的东西没有一样是真实的。在他的另两部著作中,如《方法谈》和《哲学原理》中,笛卡尔也用了相当的篇幅不说明感性知觉对人的认识的误导性或欺骗性。他举例道:如果我们把一直的棍子插入水中,那么,它看起来就是弯的,但是,我们一定不要忘记它实际上是直的;一座宝塔,从远处看是圆的,而当我们走近它时,就会发现它原来是方的,等等。这些都说明感觉提供给我们的东西并不都是可靠的。

那么,什么才是他所认为的真实存在呢?他指出,这就是的理智的思考所获得的确切的知识。从表面看来,感觉欺骗我们的或许只是一些很少被感觉到的和十分遥远的东西,我们不能怀疑感觉的指示。比如,不能怀疑我正坐在火炉前,手中正拿着这张纸或诸如此类的东西这一点。但是,不要忘记,我是一个人,因而习惯于睡觉和梦见幻境。梦与知觉当然是有区别的 ,因为梦境不像知觉过程那么清晰明白。但问题在于,我们没有任何可靠的标准来明确区分梦境与知觉。换句话说,当我们做梦时,我们往往以为自己是处身于真实的世界中的。我们怎么知道我们的生命不是一场梦呢?或者,一个历经命运阴差阳错捉弄的人,当他终于回复他当初的名誉或荣耀时,怎么不会以为他曾经历的那段苦日子不过是一场梦而已呢?这样我们就不能以知觉作为知识或真理的标准。

笛卡尔就这样逐渐扩大了事物和原理的范围,把怀疑的锋芒指向物理学天文学医学和其它自然科学,对它们存在及其真实性也表示深切的怀疑。他指出:自然科学提供的知识并不是可靠的,因为它们涉及的是现实存在的事物。既然我们不能完全相信我们的感觉,那么我们就不应该把建立在经验观察基础上的自然科学知识看作理所当然的。

这里有一个问题,即我们固然可以把具体的自然科学的结论看作是不可靠的,有理由加以怀疑,但对那些作为它们前题的算术原理和几何原理又应如何看待呢?具体的自然科学研究信赖于人的感官,因而它们结论就不能被认为是确定无误的;但算术原理和几何原理阐释最简单最一般的事物,而不管这些事物在自然界中存在与否,不是一定包含某种不可怀疑的东西吗?须知无论我是睡着还是醒着,二加三总是等于五,而正方形也从不多于四条边。把如此清晰而明显的真理怀疑为谬误和不可靠,不是太不可思议了吗?但是在笛卡尔看来,不可思议的东西终究是存在的,不可怀疑的真理仍然是可以怀疑的。算术原理和几何原理表面看来是不可怀疑的,但如果把它们的来源探究一番的话,就会发现这些原理的真理性仍然是大可怀疑的。因为它们或许是作为造物主的上帝所作的一番精心的设计和安排:在现实世界中,既不存在天,也不存在地;既没有广延性的物体,也没有所谓的形状大小或位置,然而我却真实地感受到了这一切。我完全无法想象这一切可能本来就是虚幻的不存在的。一想到这一点,就让人不寒而栗。我们岂非一开始就跌入上帝为我们设下的仁慈的圈套之中?我们怎么能够想象这一切只不过是上帝预先设下的一场骗局?我们怎么能够怀疑至仁至慈的上帝会与我们玩这样一场残酷的游戏?一句话,上帝的仁慈与我所犯的错误是不相容的,但我的的确确在犯一种不能容许的错误。至仁至慈的上帝它既是真理的最高源泉,但也是某种恶魔;既是狡诈和富有欺骗性的,又是全知全能力量无边的,因为它施展一切巧妙的手段让我上当受骗。 

既然上帝都不能被认为是无可怀疑的,表达完美性的算术原理和几何原理的真理性就更不在话下了。那么这个世界上到底还有没有不可怀疑的存在呢?笛卡尔相信它们当然是有的,但这只有经过我们的理智审视和普遍的怀疑之后才能确定。一方面,理智告诉我们,没有什么东西是不可怀疑的,不管是上帝或是普遍的算术原理和几何原理;另一方面,理智也告诉我们,这个世界上一定有某种无可怀疑的东西存在。这就是对一切都怀疑的“我”的存在:首先,怀疑一切的人是不可能不存在的;其次,从存在着欺骗我的那个恶魔这一点来看,我也应该存在,这样它才能来欺骗我。谁在犯错误,谁就在怀疑;谁在思考,谁就存在:“我思,故我在。”当然,这条原理同样也不是不可怀疑的。但是,如果我们怀疑这条原理,那么,一个必然的结果就是,我们将会在怀疑一番之后,又重新返回到这一原理。须知,怀疑意味着思考,而如果我在怀疑,这意味着我在思考;而如果我在思考,这意味着我存在。笛卡尔由此得出结论:人通过他们的理性获得的知识,远比他们通过自己的感官获得的知识更为可靠。

7. 笛卡尔的怀疑论的特点

笛卡尔的怀疑论有两个显著的特点:(1)根据笛卡尔的理论,如果我说我知道某东西,那么我就确实知道这一东西,在这一点上是不允许错的,甚至连出错的可能性都不允许存在(确切无疑)。(2)如果知识论不是梦呓或信口雌黄的恶魔的谎话,那么我们必须能够提供充分的理由来支撑哪些可以被称作是知识的信念(清楚明白)。

8. 笛卡尔怀疑论的作用

任何属于稍有可怀疑之列的东西,都不应把它们看作是知识。能够被称作是知识的东西应该具有确切无疑的性质。我们所追求的就是具有确切无疑性质的知识。因此我们的目标应该是明白清楚确切可靠无从怀疑,而不仅仅可能是真的。而且达到这种知识信念的方法或手段或过程本身也必须是十分可靠十分确定的。而笛卡尔的怀疑论给了我们寻找知识的起点——怀疑一切,同时,他也给我们制定出了一套系统的怀疑论的方法。通过这些怀疑论的方法最终我们一定会达到坚实可靠、确切无疑的知识的。而知识便可使我们获得自由。圣经上也说:“真理使人获得自由”。自由是人的本质,而没有知识人就没有自由。人类需要知识来获得自由,通过知识来获得解放。任何知识都是人的知识,是一个社会进步的和发展的原因和动力。知识在政治、军事、经济、科技中都起着重大的作用。培根说:“知识就力量”。但是在现代社会中知识不仅仅是力量,也是权力、财富、资本等,是未来世界的K因素,未来的世界是知识的社会!在我们有了知识之后,以上所说的这些将会掌握在我们的手中!

(五)笛卡尔心目中的上帝

笛卡尔研究数学和物理,发明解析几何,被广泛认为是西方现代哲学的奠基人。他认为一切感官获取的知识都是可以怀疑的,唯有怀疑本身不可怀疑。或者可以解释为:人的理性思维无可怀疑,是不同于感性经验的唯一确定的存在,由此而留下了一句哲学名言“我思故我在”。笛卡尔本人声称他是虔诚的天主教徒,但他曾被指控宣扬秘密的自然神论和无神论信仰,与其同时代的科学家布莱兹·帕斯卡也指责笛卡尔“总想撇开上帝!”。

不过,笛卡尔怀疑一切,难道就没有怀疑过上帝的存在吗?应该是有所怀疑的,否则怎么会在其《第一哲学沉思集》中给出大量篇幅来证明上帝的存在呢。

笛卡尔证明的思路可简述如下:上帝是完满的;完满性包括存在性,否则就不完满了;因此,完满的上帝一定存在;证毕。笔者不懂这种哲学思辨式的形式证明,难以判定正确与否,但从笛卡尔的整体哲学思想,可以感觉到笛卡尔的上帝已经不是原来神学意义上存在的上帝,而是存在于我们思维中的一个完满的观念,即:是一个理性主义的上帝。

那么我们可以再推论下去,既然这个上帝只存在于我们的思维中,那么是否可以说,对其相信与否只是某种个人的信仰?因此,笛卡尔证明了存在的那个上帝,与科学研究活动是无关的。笛卡尔的“怀疑论”,从理论上肯定了“质疑”是科学研究中的基本精神。之后,随着科学的迅速发展壮大,神学的地盘逐渐缩小,科学和宗教开始分道扬镳,而哲学呢,仍然徘徊于两者之间,有时候左碰右撞出一点火花,大多数时候与两边都相安无事,成为两者间的桥梁。所谓“质疑”,不是全盘否定,但也不是初学者尚未明白就里时想澄清的几点“疑问”。它应该是质疑者经过一定思考后,指出的他认为理论中可能存在的某种错误。因为质疑者开始时仅从他自己的角度出发,固然不一定正确。质疑科学中前人的结果和结论,说的是要以怀疑的眼光看待任何实验事实和理论,不可先入为主地相信书本和权威。“科学”并不等于“正确”,而是意味着可以质疑,这正是科学的精髓所在。正如中国著名学者胡适先生告诫我们的:“做学问要在不疑处有疑,待人要在有疑处不疑”、“大胆假设,小心求证”。胡适这两句名言的精辟之处就是鼓励质疑。对任何科研成果都应该允许质疑,并且还应该鼓励质疑,这样才能促使科学家纠正错误,吸取教训,促进科学的进一步发展。但是,要提倡用科学的态度来质疑科学成果。如果自己就是一名科学工作者的话,便应该尽可能以科学规范的方式,即发表研究论文及参加研讨会等来表达观点。

质疑某一个科学理论,应该是对事不对人的,千万不能把科学质疑当成搞政治一样地拉帮结派。即使对学术问题有相互不同的观点,但仍然可以是朋友,“学”道不同仍可“相为谋”。正因为质疑是科学的基本精神之一,许多学科都存在“主流派”和其它一些非主流的观点,一般而言,主流派的观点比较统一,但非主流派大多数各有一套,它们都是该科学理论的组成部分。

既不可认为主流观点就一定正确,也不可以为非主流的才有质疑精神,而主流科学家们都是固步自封墨守成规的保守派。

实际上,只要是采用符合正常学术规范的方式,各方的观点均应被认为是科学的,各派的理论在不断的切磋磨砺及实验事实的检验中成长,摒弃错误改进模型,方能促进科学之不断发展。质疑科学理论,本质上也就是不断地在脑海中首先向自己提问题和解决问题。质疑的精髓并非随意向别人提问,而首先是表现为独立思考的能力和不断自我解决疑问的执着精神。

因此,质疑他人科学成果的同时,也要质疑自己。怀疑一切,也包括“怀疑”自己原来所下的结论。要善于改正错误,接受反对者的观点,这才是科学的态度。

真理需要艰苦的学术研究来证实,不需要以四处发文发邮件扩大影响来争个“输赢”。我们每个人都要准备好根据科学探测中的新发现来修正更新自己的观点和立场,这不叫见风转舵,也不是人云亦云,而是反映了一个人的科学素养。一般民众可不可以质疑科学成果呢?当然可以。但现在科学分类太细,“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不要说非专业人士,即使是某个领域的专家也不可能对那个领域的所有知识全懂。

况且,如今的科学技术与希腊时代或牛顿时代,都不可同日而语,理论需要高深的数学,实验需要精密的仪器。因此,外行质疑内行是不容易的,首先需要了解学习一些基本概念吧,才能做出中肯的判断,有份量的质疑。

质疑没错,但是科学界主流认可某个理论,一定有他们的道理,质疑之人首先不要抱着排斥的心理,要先理解,再怀疑。真正要质疑,仅仅靠读点科普读物是不够的。比如说,通过完全没有数学描述的科普书(例如霍金的时间简史之类)学来的东西,不可能使你达到足以质疑广义相对论和宇宙学的程度。

如今研究理论物理缺少不了数学,质疑者也需略知一二。但现在犯此类错误的质疑者却不少,了解一点皮毛就想着造反,或者是没有严格的论证,仅仅凭直觉和他们认定的逻辑就下一句空洞的结论。不过话说回来,这种自己随便下的“结论”,并不能算是质疑。

科学的质疑是有前提的:首先,是科学家们受过严格的专业训练,不会胡乱质疑,类似疯狗,见什么咬什么。

其次,科学家除了有很强的质疑精神和质疑习惯外,他们也有很强烈的信任能力,坦然地接受和信任很多事物。换句话说,科学家不止是只有怀疑而毫无信任的一群人。

第三,质疑是科学家对待事物的开始和过程,并不是科学家们的目的。也就是说,科学家们不是为了质疑而质疑。科学家通过合理的质疑是为了探寻事物的真相,是为了最终找到那个有着高度说服力的真相。科学家的怀疑是认知成长和更深入地进行科学探索的重要环节,而一般民众的怀疑是拒绝成长、远离真相的表现。此两者截然相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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