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对虾传奇（3）

 三、张乃禹科学育苗，规模生产

正像刘瑞玉1988年预料的那样，1993年我国养殖的传统虾种——中国对虾、斑节对虾、日本对虾、长毛对虾、墨吉对虾，都暴发了全国性流行性传染病——白斑病毒综合症（WSSV），死亡严重，唯独白对虾安然无恙，无一发病，充分展示了其抗病优势。在国内外尚无有效防治虾病办法的情况下，白对虾的抗病优势，无疑为我国陷入困境的养虾业带来新的希望。为此沿海许多地区（辽宁至广东、广西、海南）水产部门的领导和技术人员来青岛参观考察，把希望的目光转向白对虾，并开始订购、或从国外直接引进虾苗和亲虾。

但是，上世纪80至90年代，国内外对白对虾产业化育苗的关键技术久攻不克，任何国家都未能实现白对虾产业化育苗。直至2000年，中国科学院海洋研究所张乃禹突破了关键技术，解决了这一世界难题，实现了白对虾的产业化育苗，这才使得大面积养殖白对虾成为现实。

攻关产业化育苗，首先得培育好亲虾。若无亲虾，育苗便无从谈起；而且亲虾培育的好坏，直接影响到性腺发育、交配率、受精率、孵化率和变态率。所以张乃禹特别重视亲虾的培育。

1999年，张乃禹将亲虾运到海南，利用集约化防病养殖技术养殖到性成熟期。在观察中，张乃禹发现，雄虾先成熟，在室外强化培育池中出现大量精囊饱满、精子已经发育成熟的雄虾时，雌虾卵巢尚未开始发育，再培育1～2个月，会出现约5%的卵巢自然发育成熟的虾雌虾，而此时雄虾已全部发育成熟。

白对虾属开放式的纳精囊类型，曾被认为是世界养殖虾类中人工控制条件下交配技术难度最大的虾种，视为难以逾越的鸿沟。这是决定育苗成败、关系全局的关键技术。张乃禹向白对虾产业化育苗的关键技术发起了总攻。

1988年，中国科学院海洋研究所引进白对虾后，当年就对青岛市上马镇对虾育苗场严格按国外设备、工艺进行改造，将亲虾培育、交配室的玻璃窗全部用黑色塑料布遮起来，不透阳光，利用人工光源调控照度，在50～300勒克司之间。为显示昼夜变化，光暗周期比调为14：10，即开灯14小时意味着白天，闭灯10小时意味着夜间。交配池雌雄比为1：1.3～1.5，完全按国外工艺育苗。结果整整十年徘徊不前，其交配率不足5%。即使是当时搞得早、搞得好的美国、厄瓜多尔，交配率仍停留在10～37%，和我们也不差上下。

张乃禹对国外现行的育苗设备、工艺的科学性、可行性产生了怀疑，怀疑它不符合白对虾原产地自然生态条件，犯了路线性的错误。既然原产地的白对虾都能100％自然交配，说明原产地自然海区具备了对虾交配的生态条件。为此，张乃禹根据海洋生态学原理制定了模拟原产地自然海区生态条件的技术路线。白对虾属热带虾种，周年都可繁育。为了模拟白对虾原生态条件，1999年张乃禹将实验基地由青岛迁至海南。选择了条件设备较好的海南大众凌伟海洋产业公司育苗场作育苗示范基地。在实验室模拟了自然海区光照强度、成熟的雌雄性比及水流等项实验观察。

白对虾在原产地自然海区交配发育水深是20m，该处光照强度是多少？是否是暗无天日？为此，他查遍了国内外海水养殖、水产资源等文献，均未见有关报道。所幸在相邻学科“海洋光学”中找到了直接答案。

Sverdrup（1942）根据海水中光照条件与水生生物的各种关系，将海洋垂直划分为三层（带）：

① 真光层(euphotic zone)又叫透光层，在这一水层内，光线的量足供水生植物进行光和作用之需。真光层的深度约自海面向下延至80～100米左右。

② 弱光层(disphotic zone)这一水层的光线微弱，植物不能进行有效的生长繁殖。该层的深度由80～100米向下延伸至200米左右或更深一些。

③ 无光层(aphotic zone)这一层位于弱光层之下直至深海海底，所以厚度很大，这一层内，植物不能生存。

白对虾的交配海域在70米水深处，处于真光层的中部。由此，张乃禹认为，美国、厄瓜多尔将亲虾培育、交配池置于不透阳光的黑房子里，不符合原自然海区生态条件，这就是十多年来未能突破白对虾规模化育苗的根本原因。

海平面的光照度受气象、时间、季节影响很大。其照度一般在2～5万勒克司。2000年，张乃禹根据真光层的定义，推算出了白对虾交配水层的适宜光照度为400～600勒克司。实验证明。在无光和强光条件下（>2,000勒克斯），亲虾交配率为零。当光照达到其原产地自然海区交配水层的照度——500勒克斯时，交配率大幅度提高。这表明，白对虾交配时既不喜欢强光也不喜欢弱光更不喜欢无光，这和人类新婚夜需要洞房花烛类似。由此，张乃禹对工艺和设备作了两项重大改革。

第一项重大改革是增加自然光调控。

美国、厄瓜多尔现行亲虾培育、交配池均在既不通风又不透光的黑屋子里，用人工光源照明不符合自然生态条件。灯光仅能照明，但阳光对生物的生理生化作用任何光源都无可取代。故将不透光、不通风的亲虾培育、交配室四壁增开了窗户，房顶建了采光带，下设能够自由移动的遮光网。通过遮光网调控，使室内日光照度近似其自然海区交配水层光照条件（∽500勒克司）。      

第二项重大改革是依照自然海区凡纳滨对虾性成熟的雌雄虾性比，在交配池加大雄虾比数。

根据对白对虾实验生态观察，雄虾5个月龄性成熟，如不交配，成熟精荚则在身体内保留数十天之久。而雌虾则需1年才能性成熟，在性成熟的当天晚上必然产卵，既使未交配也照产不误。亲虾培育期间雌雄同池，以利性腺发育。在每天的日落前后，白对虾开始交配，至23：00结束，每对雌雄亲虾的交配大约持续3～16秒。雄虾性成熟后只能与性成熟雌虾交配，产卵后再次成熟再次交配。虽然周年都可交配产卵，但每天性成熟的雌虾只占10～15%。因此，尽管在自然海区雌雄总体性比1∶1，但实际上性成熟雄虾数量比性成熟雌虾多好几倍。国外现行亲虾交配池雌雄性比通常1∶1.3～1.5。雄虾比数太少，与自然海区的相距甚远，故其交配率低。针对雄虾交配主动性差的问题，在交配前数十小时将雌雄分开，使其形成性饥饿，交配前2～3小时按自然海区亲虾交配时雌雄比1∶5将性成熟雌虾放入雄虾池，由于雌虾少，雄虾多，从而激发了雄虾强烈性欲和激烈求偶竞争。经常有3～5尾雄虾追1尾雌虾，有时发现一尾雌虾被两三尾雄虾交配过。

采取以上措施取得了突破性进展。2000年在海南大众凌伟育苗场，雌雄亲虾各700尾，4～7月份亲虾交配率为70.7%。育出虾苗3，700万尾，每天生产无节幼体400～900万尾。销往海南、广东、广西、山东沿海对虾养殖、育苗场。当年10月12日通过了农业部渔业局的技术验收。验收意见说，“突破了凡纳滨对虾在人工控制条件下提高亲虾交配率的关键技术，亲虾诱交率达70.7%，达到了大批量生产苗种的技术水平”。

为了加大推广力度，2001年张乃禹又选择了在海南乃至全国对虾育苗规模最大的海南伍洲公司育苗场进行推广，雌雄亲虾各5,000尾，繁育盛期每天生产无节幼体8,000万尾至1亿尾、虾苗1,000万尾。当年12月份通过了青岛市科技局的技术鉴定：“该成果在亲虾规模化培育及提高交配率等技术难关上，有重大突破，成功解决了大批量生产虾苗技术问题。在全国性虾病严重的情况下，该成果的成功与推广对我国养虾业的恢复与发展起了重要作用。在综合技术指标上达国际领先水平”。

2001年和2002年海南伍洲公司每年生产虾苗24亿尾以上、孵化无节幼体200～250多亿尾销往沿海及部分内陆省市水产养殖场，用于大规模育苗及养虾生产。

2001年5月初白对虾规模化育苗推广之际，农业部渔业局将该成果安排在北京国际展览中心展出，收到很好的效果。2001年和2003年农业部渔业局两次将凡纳滨对虾产业化育苗养殖和推荐到中央电视台CCTV-7农业频道科技苑栏目录制成科教片及时向全国播放，起了舆论导向及推动作用，因此推广迅速。

2001～2006年海南省水产研究所在海南省内推广生产SPF虾苗1,129.6亿尾，无节幼体，3,015亿尾，亲虾28万对，销往沿海省市对虾育苗场、养虾场，其中2004～2006年与天津八一盐场合作，向该场调运亲虾14,914尾，生产无节幼体159.53亿尾。所繁育的无节幼体大部分供应给天津、河北、辽宁、山东等地的对虾育苗场，客户普遍反映培育虾苗效果良好，无节幼体总体上处于供不应求的状态。同时，也用所繁育的一部分无节幼体在天津八一盐场育苗场培育虾苗。该场32个育苗池育苗水体2,400m³，每年育苗2批，共投放无节幼体18.88亿尾，培育并出售仔虾（体长约2㎝）87,380万尾，育苗平均成活率为46.0%。

江苏、山东、河北、辽宁、天津自2001年起利用海南省水产研究所及海南伍洲公司提供的亲虾和无节幼体都能进行规模化育苗生产，例如山东2001～2004年白对虾育苗量分别为4亿、20亿、37亿、46亿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