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说来这西安也是周、秦、汉、唐兴盛之域,诗、书、道、释形胜之地。如今,留下四十米厚的文化层。有道是:南方文臣北方将,陕西黄土埋皇上。
前些日子陪友人去临潼兵马俑,一路走来没什么映象,倒是一老陕说了两句还有点样子:“翻身不忘共产党,致富不忘秦始皇。”
看来,这李杜住过的地方,是有些仙风神气,不然怎会说起话来也有点韵也儿似的。
这不,近来有西安新民谣,让您不到西安也见西安:
东大街的疯,西大街的浪,粉巷的装扮不重样;
曲江的富,长安的鲁,骡马市的员工命最苦;
回民街的饭,菊花园的床,高新的加班最他妈的长;
南大街的洋,小寨的乱,大雁塔的棒子满街窜;
南三环的灰,浐灞的土,沙井村的穷,钟楼的堵,挤地铁的孩子得练武;
小寨的美女,八里庄的汉,钟楼的城管满街转;
世园的花,曲江的草,龙首村的摩的胡球跑;
西郊的美女,东郊的狼,南大街的男人是流氓……
乱是乱了一点,但一切尽在规划中。北京的规划,古有王气,今有国气,西安的规划,就是曲江气。所谓“曲江气”,就是先在历史文物附近圈地,炒作文化概念,然后招商引资,打造项目使得地价升值,即全国知名的“曲江模式”。招商是其内涵,文化不过是任人浓妆艳抹、金粉铜气的外围女。
据说修建大雁塔北广场花了13个亿,要17年才能回收成本,如何一夜之间回收呢?等到曲江的土地一下子涨到200万的时候,大家明白了,曲江从北到南几万亩种了上千年庄稼的广袤平原将开出金钱的花,结出金钱的果。这时南广场的太宗则天、文臣武将,就日夜为高收入人群鸣锣吹号、站岗放哨了。数不清的男女老少立在唐僧像前大摆POSE时,除了知道一个漂亮的女子缠着缠着要嫁给他坏了他的金刚童子身外,大多不知道六经十三论的唯实宗(法相宗)了。
“曲江气”的典型是陕西古刹法门寺。今天,西安市长安区杜曲镇少陵原畔的兴教寺将在“丝绸之路联合申遗”的口号下被打造成“第二个法门小镇”。
兴教寺建于唐朝总章二年,距今1344年,是玄奘法师、窥基法师、圆测法师,中国唯识宗两辈三祖的最终安葬地,也是唐代樊川八大寺院之首。由于玄奘和唯识宗在佛教乃至世界文化中的标志性地位,申不申遗都是遗。近期,也由于兴教寺塔列入陕西丝绸之路联合申遗名单,而兴教寺其他建筑却没有列入该名单将面临拆迁有命运,这些建筑兴建于各个年代,见证了兴教寺的发展历史。于是引发了一场该不该“拆庙”的争论。
前些日子,白崇禧的儿子白先勇来兴教寺,在一块破碑上发现其父于1944年10月曾捐资贰千圆修缮兴教寺。文革时破四旧该碑被砸碎,是常明法师将其掩埋于地,现拼合后立于大殿前方。
对于一个千年古刹来说,因各种原因拆毁几栋房子,有如小儿学步,跌跌撞撞都是过程。兴教寺常住僧人名贤法师引祖师语,说:“山前一片闲田地,叉手叮咛问祖翁;几度卖来还自买,为怜松竹引清风。”
拆房子,人们看得见,叫拆庙。驱僧占寺难道就不是“拆庙”,修得再华丽,谁还认为小雁塔是庙呢?庙,与妙同音,古是供祀祖宗,敬顺真如,仰止贤圣,是得妙法真如之地。庙,由“廟”简化而来,广而朝之,即众人探求事物根由的场所。无众人,无探求,就不是庙了,而是有寺无庙。
汉传佛教的庙又称为“寺”,源于佛教传入中原后兴建的“白马寺”。东汉永平年间,“寺”是政府机构的官署之名,如大理寺,是主管官员考核的,鸿胪寺,是主管外交的。“白马寺”是主管佛的,是朝廷直属行政机构,相当于现在的宗教管理局或文物主管部门或旅游主管部门。于是就有了“文物寺院”、“旅游寺院”、“园林寺院”、“娱乐寺院”、“娱乐中心”、“烧香中心”、“算卦中心”,林林总总,千姿百态,不知是娱乐了菩萨,还是菩萨被娱乐,宗教尊严荡然无存。
与粗鄙不同的,是大观园中的拢翠庵,为元春归省花钱买来一个高级知识女子,“云空未必空”的老六,拜佛诵经谈诗吃茶,为一帮世俗仕女贵妇当应景的点缀。
兴教寺不过是个人文场所,但如果忽略其宗教价值,消解了宗教价值中的灵魂内核,那无论打造一个怎样华丽的人文处所,也仍然与其原本承载的宗教价值毫无关联,只不过是现代的水泥制品。人文场所也落得个“可怜金玉质,终陷水泥中。”
学校又何尝不是如此。
Archiver|手机版|科学网 ( 京ICP备07017567号-12 )
GMT+8, 2024-9-19 12:58
Powered by ScienceNet.cn
Copyright © 2007- 中国科学报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