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的和不可能的
如果要我向同学们推荐一本书,而且只能一本,我想也许是“爱丽丝”(Alice in Wanderland and others)。如今外文书店很容易买到,甚至还有插图本的卡洛尔(Carroll)全集。维多利亚女王知道了一定高兴,她当年叫人把卡洛尔的作品都拿来,结果只看到一堆数学论文。
这是一本最有意思的没有意思(nonsense)的书。老和尚对话,暗藏“禅机”;小朋友说话呢,没有意思里藏着最大的意思——这一点倒是颇像数学家。费曼在《物理学定律的本质》里有两句说数学家的话,可谓“入木三分”:
数学家只关心结构和推理,并不真的在乎谈什么。他们甚至不需要知道谈什么,或者,正如他们自己说的,不需要知道他们谈的是否真的正确。
我们普通人很难说得出一句没有意思的话了,所以要向小朋友学习,向Alice和她的伙伴(有动物,也有扑克牌和国际象棋的棋子儿)学习。Alice曾向柴郡猫问路,那段对话我们听过了(“奥数的末日”);现在来听皇后(一颗棋子儿)对她的教导(Through the Looking Glass and What Alice Found There,第五章):
爱丽丝笑了。“那也没用呀,”她说,“人不能相信不可能的事情。”
“我敢说你练得不够多。”皇后说,“我在你那么大的时候,每天都会练半个钟头。有时候,在早餐前我能相信六样不可能的东西呢。”
皇后陛下的话,我们正可以贯彻落实到数学上面。她要我们熟悉反直觉的东西,而这些东西,在数学里最多。数学与我们的直观发生冲突,就因为它有好多可能的事情其实不可能,而不可能的事情或许很可能。
我们来看一个相当直觉的事实:如果有很多堆苹果,那么我们总能从每一堆里捡出一个苹果来,另放一堆。
抽象地说,“设C为非空集合组成的集合,则可以从C的每个集合选一个元素,构造一个新的集合。”这就是“选择公理”。
我们相信能随便拿苹果,选择公里当然是成立的。不过,1924年,Stefan Banach和Alfred Tarski发表了一个“定理”,大概意思说,一个不论什么尺寸的固体,如一粒豌豆,都能分解为有限多个碎片,然后可以用它们组装成一个任意形状和体积的东西,例如太阳。换句话说,我们可以“剁碎一粒豌豆,还你一个太阳!”定理发表时,很多数学家都不信,所以说它是“悖论”,认为是最荒唐的事情。还有家长向政府报告,严禁在学校讲这种玩意儿。
Banach-Tarski定理的基础正是“选择公理”。好了,皇后可能会问我们,“你想拿苹果呢?还是愿意拿太阳换豌豆?”
(对BT悖论感兴趣的同学,可以看一本小书:Leonard M. Wapner, The Pea and the Sun, A Mathematical Paradox , 中译本应该在进行中了。)
Sir John Tenniel为Carroll的Alice画的插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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