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生素的健康代价

蒋高明

除农药外，抗生素的滥用也让消费者付出沉重的健康代价。

抗生素，顾名思义，是抵抗其他生命的要素。在自然界中，抗生素是由微生物（包括细菌、真菌、放线菌属）或高等动植物，在

生长过程中所产生的具有抗病原体或其他活性的一类次生代谢产物，是一类能干扰其他生物细胞发育功能的化学物质。有些植物

也产生抗生素，如大蒜产生的大蒜素能够杀死很多微生物，这些抗生素都是天然的。

微生物或植物或动物为什么要产生抗生素？这是物种实施自我保护的一种体现。如某些微生物在生长繁殖过程中产生抗生素，避

免其他生物对其后代产生不利影响。

抗生素的主要功能是抑菌或杀死病毒。自从了解了抗生素的这一基本功能后，人类便开始打起了抗生素的主意。由于用天然办

法获取抗生素太慢，难以满足日益增长的抗生素需求，人类便开始想各种办法生产抗生素。临床常用的抗生素，可从转基因工程

菌培养液中提取获得；人类在知道了抗生素的分子结构以后，也直接用化学方法合成或半合成抗生素。这就使得抗生素的数量

猛增。

人工生产的抗生素不仅用于治疗疾病中，而且被大量应用于动物养殖中。这些以动物为主使用的抗生素，会以动物粪便污染的

形式进入环境中，使得水、土壤及人的食物中含有抗生素，从而造成不生病也要吃抗生素的客观事实。

动物养殖为什么需要那么多抗生素？其实这是与工业化、集约化养殖模式密切相关的。如果小规模自由散养是基本不用抗生素

的。工业化、集约化养殖是一种什么情形呢？如果没有亲临现场是很难体会到的。就让我们先看一看下面的场景——美国作家

菲利普·林伯里所著《死亡区域：野生动物出没的地方》 一书中的描述：

最后，我们在四栋工业风格的建筑物前停了下来。这些建筑一扇窗户也没有，每栋建筑都关着 3 万只鸡。接着，瓦茨把我们从

正午眩目的阳光下带入了鸡舍尘土飞扬的昏暗之中。充满氨臭味的刺鼻空气立刻让我有作呕之感。我的眼睛适应黑暗后，旋即

聚焦在了一张白色巨毯上——那实际上是无数只一动不动的鸡。走廊占地 20000 平方英尺，两端有巨型风扇在呼呼作响。这里

看似巨大，却被挤得水泄不通。

上述文字给人的感觉是恐怖、压抑、恶心、愤怒、无语。实际上，我们每天都在吃这种方式养殖出来的鸡，且养殖环境之差，

很可能有过之而无不及。在这样环境下生长的动物想不生病是很难的，而控制疾病就离不开抗生素。

动物养殖是将生态系统的初级生产力，变成次级生产力的过程。动物是异常生物，需要捕食植物或其他动物而生存。人类养殖

的鸡、鸭、鹅、猪、牛、羊等，不需要它们自己去觅食或捕食，而是饲养者将食物放在它们嘴边。动物的任务就是吃下饲料变

成肉，需要的仅仅是一些空间和水分。在一个密闭的空间内，鸭需要38天左右，鸡需要45天左右，猪需要120天左右完成其生

活史，完全是在动物监狱里带病长大的。如何让动物们带病生长，秘密就在于在饲料里添加抗生素。

以速生鸡养殖为例，在鸡长到第2—3天的时候用到的抗菌药物就是抗生素。通常情况下，养殖工人会将氧氟沙星等药溶解到鸡

的饮用水中，且用量通常会超标。第18天后，鸡开始容易得病，需要对症下药。其中比较常见的就是肠道疾病，一得病鸡就会

几天不下蛋，所以防病、治病是关键。养殖户购买的饲料里通常有添加好的红霉素、土霉素等抗生素，用来预防疾病。到第28

—29天时，还需要再加强一次防治。

工厂化养殖的动物体内的抗生素会通过食物链进入人体，在人体内产生抗生素残留。2016年2月23日，复旦大学公共卫生学院

在江浙沪儿童尿液抽样检测中发现，9.6%的上海学龄儿童尿液中检出21种抗生素中的一种或几种；1种以上抗生素在尿液中被

发现的概率为58.3%，至少两种及以上抗生素或抗生素类别在尿液中同时发现的概率分别为26.7%和23.5%，而且在一份尿样中

最多能同时检测出4类6种抗生素；尿液抗生素总浓度之和在每毫升0.1—20纳克之间的尿样占47.8%，部分尿样抗生素浓度超过

每毫升1000纳克。复旦大学医学专家认为，儿童时期抗生素暴露可能是儿童肥胖的危险因素之一。

不仅如此，使用工厂化养鸡场的鸡粪和猪粪还会造成土壤和蔬菜抗生素污染，抗生素还会通过蔬菜进入人体。中国农业科学院

李志强等对天津蔬菜地土壤及有机肥中抗生素残留研究发现，集约化养殖场的猪、鸡粪便中金霉素检出率达到78%，最高值达到

563.8 mg/kg（干基）；四环素和土霉素检出率也高达56%，最高值分别为34.8 mg/kg和22.7 mg/kg。分析发现，样品中四环

素类抗生素的总检出率为64%，三种抗生素中土霉素检出率最低（18%），最高值达到105.6μg/kg（风干基）；四环素检出率为36%，最高值达到196.7μg/kg；金霉素检出率为32%，最高值达到477.8μg/kg。在所调查土壤中，温室和大棚菜田土壤的四环素类抗生素残留水平高于露地菜田土壤。无论是从养殖场直接运来的有机肥，还是商品有机肥，都存在四环素类抗生素残留，其残留水平和检出率与养殖场的猪粪和鸡粪相当。

水环境中存在大量抗生素。北京师范大学水科学研究院副院长王金生团队发现，全国的主要河流，海河、长江入海口、黄浦江、

珠江、辽河等河流的部分点位中都检出了抗生素。而检测出的高抗生素含量区周围大多分布着抗生素工厂，所以水环境中的抗生

素首先来自抗生素生产工厂的排放。

在一些动物养殖场，没有经过任何净化处理的废弃物同样是影响水土环境的主要抗生素污染源之一。前面提到使用在动物身上的

抗生素，会以粪便污染的形式进入环境中，使水、土壤中含有抗生素，而受到抗生素污染的水最直接影响的就是种植蔬菜粮食所

需的土壤。而有机肥中不能降解的抗生素，还会继续污染水源或食物链。所以抗生素在生态链中也形成了一个循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