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1年，犹太裔哲学家汉娜·阿伦特前往耶路撒冷，全程旁观了对纳粹战犯阿道夫·艾希曼的审判。在她原本的想象中，艾希曼本应凶神恶煞，但站在被告席上的，却是个彬彬有礼、甚至有些乏味的普通人。

艾希曼在审判席上反复强调：“我只是服从命令”，辩称自己并非极端邪恶的疯子，只是一个机械执行任务的官僚。由此，阿伦特观察到恶的另一种形态——平庸之恶，它并非必然源于仇恨或狂热，而是源于纯粹的“无思性”。

艾希曼的可怕之处在于他的“不思考”。他将自己化为体制的“零件”，机械地执行命令，却不思考行为本身的道德含义。这种“无思性”让普通人也能毫无罪恶感（甚至充满正义感）地实施恶行——正如在加沙战争中参与屠杀巴勒斯坦平民的以色列士兵。

而在网络空间，平庸之恶正以新的形式蔓延。算法营造的信息茧房里，一种独属于数字时代的“无思性”正悄然滋生。批判无需负责，情绪压倒事实，个体自动对齐“正确”立场，不假思索地复制口号、转发攻击。

他们并非天生暴戾，只是习惯了“不思考”。当批判沦为本能反应，共情便成了稀缺品。人们在屏幕后宣泄正义感，却看不见文字如刀，划向一个个真实存在的血肉之躯。

那些被标签化、符号化的“靶子”，诸如刘学州、郑灵华……，在舆论风暴中失去辩解的可能，而施暴者仍自认清白，甚至高尚。这或许就是平庸之恶的吊诡之处：作恶者自觉正义。

阿伦特认为，对抗平庸之恶最有效的方式，就是保持思考的能力。思考不是哲学家的特权，而是每个普通人对抗恶的武器。

真正的道德，始于追问而非断言，在于承担而非归罪。不盲信、不跟风，拒绝将他人工具化，守护个体的良知判断，或许才能抵御“无思性”的侵蚀。

一言以蔽——“致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