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二七   第三次备考

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初，八月中旬，正是三伏末尾，恰巧这段时间天气连续晴朗，烈日炎炎，热浪滚滚，我们所在的南方火炉城市最低气温也在摄氏36度以上。这天，祥背着从乡下家里产的瓜、桃子和其他土产品，手上拎两只鸡，搭乘长途汽车，辗转从乡下来到省城姑母的家休整散心。

姑母家住的是一排八户连体平房里的一套一室一厅40多平方的房子，这种房子结构与众不同，它是客厅、房间和厨房前后一字儿摆开串连相接的，室内没有卫生间，在一排连体房的外面东头有一间公共厕所。小房子无法再开床铺，姑母只好把厅里儿子睡的小床扩宽，让祥和儿子睡一张床。

由于高中三年的苦读备考，加上复读重考一次，经过参加二次高考，祥显得消瘦而疲惫，20岁的小伙子看上去像30来岁的人，他脸上两颊内凹，颧骨顶着脸皮外突，眼睛珠嵌进内陷的两个深眼窝之中，人显得精疲力竭，无精打采。姑父姑母是一所大学的老师，他们热情地欢迎祥到来，他们张罗着准备饭菜，给他做了丰盛的晚餐。祥看到桌上摆满了肉、鱼和各种蔬菜，吞了几口口水，等接到筷子，便端起饭碗，狼吞虎咽地大口吃起来。看来祥经过六七个小时的旅途劳顿，又热又累，而且还饿。姑母一直心疼地看着祥吃饭，时而停下自食，不停地给祥夹菜。吃完饭，他们坐下来聊天。

姑母关心地对祥说：“今年你参加高考情况怎么样？考了多少分？有希望上录取分数线吗？”

面对姑母的问话，祥很不好意思，他低下头，两胳膊肘交叉，手从胳膊肘摸滑下来，诅丧地说：“考得很不好，比去年还少20分，总分才276，上不了线。”

姑母听了以后很吃惊，很不高兴地埋怨说：“去年你考试失利后，今年又多复习了一年，怎么总分没有增加，反而少了呢？！这一年没有好好复习，在玩吧？”

祥无奈和可怜地低声说：“我抓得很紧，确实没有玩，可是就是考得不好，我们班上的同学都考得不好。”

姑母着急的质问道：“为什么这么低？各科成绩怎么样？”

祥回答：“语文78，数学42，物理35，外语53, 政治68。”

祥说话声音越来越小，末了又补上一句：“好多题目我都做了，不知道怎么得分这么低。”

姑父插话道：“每门课得分都这么低，所以总分不高，上不了线，尤其是物理和数学这么低。既然是花了时间用心复习了，就不应该这么低，为什么这么低？你们班都考得不好，这可能存在一个共性问题。”

祥申辩道：“也不低，教我们的高中毕业班的物理张老师和数学李老师，他们这两年也和我一起参加高考，今年张老师的物理考了30分，李老师的数学每年也考不到50分，我和他们考的差不多，说明他们教的我都学到了。”

姑父听了一惊，他突然明白了，停了几秒钟：“哦，原来如此。你这是顶着碓窝子唱戏，人吃了亏，戏还唱的不好看。”

大家都沉默了。姑父想：老师都只能考那么点分，怎么能教好学生呢？再这样下去，就会耽误了祥的前途。

姑父关心的问祥：“你还准备考吗？”

祥犹豫了一下，不好意思地说：“想考，但是心里没有底，担心还是考不好。”

姑父说：“你现在这种情况，学习条件不好，师资力量差，我估计你的概念、知识点、做题方法都掌握得不够，你自己又没有自学能力，再考可能也还是白费力。”（停一会儿）“我看——，这样行不行？你干脆住到我们家来学习，我来辅导你的各门功课。这方面我有点经验，我乡下的弟弟之前也像你这样，连考两年都没考上，我当时让他来我这里复习备考，由我给他辅导。他来后非常刻苦努力，在我这里复习七八个月以后，回去参加考试就考上了。你按我的要求和方法复习备考，看效果怎么样。不过，我要特别强调的是，你必须按照我的方法努力学习，刻苦钻研，认真做作业，不然就不会有好结果。”

祥猛地抬起头，瞪大了眼睛，既像是回不过神来，又像是大海中遇到了救命稻草，他张着嘴呆停在那里一会儿后，突然挺起腰，肩膀往上一耸，坐直身子，焕发出了精神，高兴地说：“好啊！好啊！！我一定努力学习。”

姑父的决定出乎姑母的预料，姑母高兴而满意地扭过头来，瞟了姑父一眼，面带笑容而又严肃地接过话：“既然你还想再考，你姑父又愿意花气力辅导你，那你就要下定决心，刻苦努力，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

祥连忙表态：“一定，一定！我听你们的安排，我一定做出最大努力，争取考上。”

祥回去过了几天，拿了课本、参考书及资料，兴冲冲地来到姑母家住下，开始第三次备考。

姑父专门让出自己的书桌，给祥复习之用，祥把书本和资料摆满一桌，准备大干一场的样子。姑父姑母白天要上班，辅导工作只能放到晚上。姑父给祥安排：每天晚上用三个小时讲课辅导，讲完课以后就布置作业，第二天白天祥看书复习，记背概念和公式，做作业，晚上，姑父辅导完之后就改作业，通过改作业和提问发现问题，分析根源，为备课及第二天的答疑和纠错做准备。起初一段时间，姑父发现祥很多知识点、定理和公式都能背下来，可是概念没有理解清楚，思维和解题没有方法，死记硬背，不能严格按定义域应用，更不能举一反三。

姑父给祥一一点拨，并规定：每天必须看新闻联播，做作业前先看书，加深理解记忆，做作业时不许翻书，确实未记住和理解不足的，过后必须立马补上。

祥在姑父姑母家十分努力地复习十个月以后，回去参加高考。八月底，姑父姑母收到祥的来信，他说已经收到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了，全家人都很高兴，我们也替他高兴，事终于没有过三。

               （2023年6月1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