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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小学岁月

已有 2339 次阅读 2023-9-10 15:27 |个人分类:人生感悟|系统分类:人物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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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学的同学合影

8月中旬小学同学圏发了一条通知,为“纪念小学入学60周年”定于95日举行同学聚会。看着通知我感慨万千,一甲子的过去,仿佛就在昨天,仿佛又是不可触及的遥远。

我是1963年上的小学。当时我家附近有三所小学可以选择,一所是母亲工厂边的子弟小学,这所学校离我家较远。一所是位于城乡结合部“狗头坡”上的“土桥小学”,另外一所就是玉带河边的“新桥小学”。在清代这里有一座叫做“老母猪桥”,民国初年老母猪桥倒塌,重建了一座石墩木板的桥,此桥被称为新桥,新桥小学因此而得名,后来新桥小学更名为:“育红小学”。

新桥小学是一所新中国成立之前就已经存在的学校,在当时算是名校,现在也是昆明市名列前茅的小学,新桥小学自然成为周边家庭的首选,因此报名的人很多。一旦报名的人数超过了学校的容量,学校就会分配一部分学生到其它学校就读。由于母亲单位有子弟小学,按当时的规定,我们似乎要首选子弟小学。新生放版的时候,新桥小学的新生名单中,没有我的名字,调配名单中,也没有我的名字,父母找到学校,新桥小学就录取了我。

那时的小孩,上学没有压力的,每天自己背着书包自己去学校上课,放学后自己回家,鲜有父母来接送孩子的。那时的父母白天要上班,晚上还经常有政治学习,少有时间来照顾孩子。

小学二年级结束,我们遇到了一件大事。1965年,昆明市的“工人新村”落成,新村内配套建成一所小学,叫做工人新村小学。为了让工人新村小学运行起来,当时的主管部门,从周边的几个学校,把整个班级抽调到工人新村小学。我们班就是被抽到班级之一。

新桥小学的校舍是由几个“一方印”的滇式院子组成,院子与院子之间是巷道相连。一方印传统的滇式民居,是由正房、厢房、倒座组成四合院,瓦顶、土墙,平面和外观呈方形,方方正正好似一颗印章(见后附图)。我们的教室位于“一方印”的厢房,教室三面是墙,一面有窗户,光线不是十分充足,课桌多是老旧笨重的实木课桌,打扫卫生的时候,两个男同学才抬得动桌子。操场则是在一块土地,记得那时下课后,老师都会带我们去敲一阵子的瓦渣,为的是垫一块瓦渣地的操场。工人新村小学是专门设计的学校,校舍由一栋四层楼“工”字型建筑构成,教室窗明几净,配上崭新的桌椅板凳,操场是水泥地面,还有一个标准的篮球场。对于新的学校,大家有几分的期待, 也有许些的不安。通过两年的学习,我们已经熟悉了新桥小学和这里的老师。

三年级伊始,我们就到了新的学校。新的班主任姓何,是一位年轻的女老师。何老师很温和,课讲得也很好。大概就是何老师太温和,班上有几位男同学开始放飞自我,充分展现出了顽皮的天性,上课讲话,不认真听讲,不仅何老师的课如此,其它课程也是如此,我们班成了全校的后进班。如何改变这个状况,何老师费劲了心思,批评教育和个别谈话都收效甚微。何老师又想到一个办法,星期天带着几位调皮捣蛋的“刺头”去昆明动物园玩。我虽然不属于调皮捣蛋的那几个,但是和他们都是好朋友。大概是这个原因,我也在受邀请的范围中。那个时候,能去动物园对于孩子来说是一件大事。何老师带我们看了动物,又给我们每人买了一根冰棍,苦口婆心不厌其烦地劝我们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甚至用恳求的口吻请我们务必要遵守课堂纪律,上课不要讲话,不要影响其他同学。吃完何老师买的冰棍,大家满口答应了下来,表示一定好好学习。之后的一个星期,纪律似乎好了很多,一天上课的铃声响过之后,何老师并没有出现在教室,又过了十几分钟,何老师还没有出现,当上课铃声再响起的时候,教导主任,带着一位非常年轻,看上去更像是一位大哥哥的男老师走进了的教室。教导主任介绍道,这是我们班的班主任赵老师。说完教导主任离开了教室,班上一阵喧哗,大家纷纷交头接耳。突然,赵老师高声怒喝到“上课”,教室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接着赵老师就把几个调皮捣蛋的同学叫到了讲台上,其中一位似乎还想反抗,但是看着赵老师高大的身躯,满面的怒容,也乖乖地站到了讲台上。接着赵老师开始训话,列数那几位同学和班级的各种恶行。赵老师的下马威起到了作用,我们的班的课堂纪律从此走上了正轨。后来才知道,那几位被何老师带去动物园的同学(不包括我啊),在一个下午下课的时候,躲在一个角落直呼何老师的名字,这让何老师非常的沮丧和失望,她向学校提出不再做我们的班主任,于是学校给我们换了一位新老师。

赵老师教我们的语文和算术,他不仅仅是会训人,课也讲得非常好。我最喜欢上赵老师的语文课,在语文课上他经常给大家讲故事,很多时候下课铃响起的时候,大家都不愿意离开教室。我记得我就是从赵老师口里知道《基督山伯爵》这部书的。基督山伯爵的复仇故事,让我如醉如痴,认识更多的字,自己能看《基督山伯爵》,成了我学习的重要动力。赵老师其实也很温和,平时他几乎不发脾气,而常常展现出邻家大哥的一面。赵老师爱笑,一笑起来硕大喉结在他那长脖子上,上下摆动。有一次,我和一位同学起了争执,两人打了起来。过后我俩去找到赵老师评理,听着我们的讲述,他居然笑了起来,搞得我那位同学面面相觑,很快的我们也笑了起来,接着就是化干戈为玉帛,重归于好。

这样我们很快就喜欢上了新的学校,新的老师,我们在新的学校过着快乐是时光。美术老师马老师和赵老师是好朋友,经常看到他们在一起。马老师上我们的课不多,但他很喜欢我。尽管如此,我很清楚我真没有画画的天赋。我去办公室找赵老师的时候,马老师经常会和我聊聊天。

快乐的时光总是很短暂,1966年四年纪刚刚开始, “文化大革命”就波及到了我们的城市和学校。红卫兵们开始“破四旧,立四新”,“师道尊严”被践踏。在这种背景下,少不更事的我,不知道怎么就在直呼一次马老师的名字。这个之后,马老师就再也没有搭理过我。那个时候我就知道,我一定是伤了马老师的心。如果还有机会,我真诚地希望向马老师言一声道歉。四年级下学期,红卫兵们开始了全国大串联,昆明也有了武斗,学校也处于停课状态。

大概是到了五年级,学校断断续续地复了课。复课以后赵老师仿佛是变了一个人,他整天板着脸不苟言笑,再也不讲故事。原来的学生头,变成了大背头,那个邻家大哥的赵老师不见了。虽然是复了课,却没有了课本,因为课本上有很多内容,被认为有许多封资修的东西。19693月珍宝岛事件发生后,全国到处在挖防空洞,忙着搞疏散,学校又不正常了。本应该19697月就小学毕业的我们,一直拖到了1969年的12月才从小学毕业。我们这一级的同学都上了6年半的小学,这在教育史上也算是奇闻吧。

算起来在小学,我们正常学习的时间就是3年半。文化大革命对我们这些思想不成熟,心智不健全的小学生的影响是无形的,难以估量的。部分同学在文化大革命变得非常陌生了,我记得有一位同学,带着一群社会上的闲杂人员,在教室殴打另一位同学。

不能去学习了,10来岁的孩子需要地方去消耗掉浑身的精力。我和一个小伙伴,经常带着一盒冷饭,去10公里以外的滇池草海去钓鱼,那时滇池草海的面积,比现在要大得多。我也经常去河里去游泳,昆明星罗棋布的河流,成为青少年水上的天堂。在昆明,我们这一代男孩,没有在盘龙江里游过泳的,那一定是一个乖乖孩子。我就是在玉带河里学会游泳的。玉带河是唐南诏时凿成的,凿河的目的是做为拓东城的护城河,河水清碧如玉而被称为玉带河。玉带河在双龙桥从盘龙江分出,先向西流而后北折,在土桥再转向西,最后经西坝河流入滇池的草海。

玉带河流装着我儿时的记忆,我沿着这条河流去上学,放学后在河边上玩耍,河边的小人书书摊,是我经常流连忘返的地方。每年雨季河水暴涨,有人在河流搬筝捕鱼(见后附图),有人则垂钩而钓。我一生中干得最危险的事情也是在这条河中。那一年我刚刚学会游泳,连续几天的暴雨,玉带河水几乎涨到了岸边。天一放晴,小伙伴们就兴高采烈地去河里游泳,我也兴冲冲地去了。在河边几个胆大的小伙伴从岸边就跳入河中,然后再从下游爬上岸。那时我刚刚学会游泳,能游的最远距离就是10米左右,但是在小伙伴们的鼓动下,我居然也纵身跳入了河中。湍急的河水一下子就把我冲到几米开外,我从河中猛的扬起了头,迅速游向河边,然后抓住了河岸一块石头爬了上来,上来之后一阵后怕。如果不能抓住河岸的那块石头,后果不堪设想。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由于污染或是通行的方便,玉带河的大部分都被被盖了起来。我一直认为一条穿成而过的河流,是大自然赠与这个城市最好的礼物,巴黎的塞纳河、伦敦的泰晤士河、布达佩斯的多瑙河、法兰克福的莱茵河、圣披德堡的涅瓦河、上海的黄浦江、广州的珠江……;大自然也馈赠了昆明一条美丽的河流,而我们却未能珍惜它。

由于公务外出,我未能参加纪念小学入学60周年的聚会。看着同学们在群发的照片和朋友圏里的音乐相册,我感慨万千,许多同学我已经认不出来了,甚至从小学同学的合影中,我都找不到我在那儿,岁月消磨了我的记忆。我们这一代人命运多舛,在长身体的时候,遇到了三年自然灾害(我也是饿过肚子的人),受教育的时候有碰上了十年动乱,许多同学还遇到了下岗。我们也是坚强的一代,我们历经磨难,为国家和民族做出我们这一代人的贡献。我们经历了改革开放,遇到了一个好的时代,我们见证了这个国家走向繁荣富强。我衷心希望我的同学们和我同时代的人们,安度好自己的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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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明一方印民居(照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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捕鱼的搬筝网(照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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