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心智，一个常见的说法是“大脑越用越好用”。几十年来，脑科学研究逐渐深入，为这个说法提供了科学依据。

正如人们都希望身体健康，大家同样都希望自己的脑力也时刻保持在最佳状态。但是，大脑发育在20岁左右到达顶峰，之后进入一个而不可避免的衰老过程，神经元缓慢死亡。学术界对此一度颇为悲观，认为这是一个被动的过程，不可逆转而且无法减速。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得主卡哈曾在著作中写道：“在成人大脑中，神经回路是固定的、不可改变的，所有的神经元都会死亡，但是没有神经元可以再生。假如有可能的话，只有等待未来的科学去改变这个严酷的法则。”

“未来的科学”果然改变了这个法则。20世纪80年代，一系列新发现颠覆了之前的观点。伊丽莎白·高尔德（Elizabeth Gould）取得临终病人的同意，为他们注射了细胞增殖标记物。在病人死后，他们检查病人的大脑，发现了被标记物照亮的脑细胞，首次证实人类的大脑直到临终前仍然不断产生新的细胞。

后来的研究表明，人们可以主动维持并发展心智。充分的脑力和体力活动都有益于延缓脑部衰老。体育运动能够从多方面刺激大脑，加速产生新的神经元，从而补充失去的神经元。从心智的角度说，生命在于运动！而教育和学习虽然不能产生新的神经元，却能延长已有的神经元的寿命，使他们存活更久而保持脑力。

成人的大脑中时时刻刻都有神经元死去，但是我们不需要为此惊慌。如果能大幅度延缓衰老的过程，就可以保持健康心智。这个过程好比手机电量的下降：为了保持使用，要么充电，要么省电。关键在于“开源节流”：通过跑步、打球等健身运动，刺激大脑，创造神经元（充电）。同时，通过学习新的知识和技能，降低神经元的损失（省电）。

从上面的手机电量的例子看，为了保持人的心智，要是有个充电宝就好了！学术界近十几年来讨论的“认知储备”（cognitive reserve）正是这样一个概念。

令好多人纠结的“左右脑人格测试”恐怕并不太确切，但它清楚指明了一个科学事实：大脑的不同区域有专属的功能。我们曾经长期认为：这些专属的大脑区域的功能都是固定的。但是，新的研究表明：大脑功能区域随着年龄增长而发生迁移。年轻人和老年人做同样的认知测试，使用的是大脑的不同区域。和一个人的皮肤的衰老不同，心智的衰老很难从外表直接看出来，所以更使得这样的区域迁移非同寻常。大脑为了适应神经元的死亡而产生了一定的可塑性，主动控制了神经元的损失，为此调整了不同区域的功能。

更重要的，不同的大脑在面对同样程度的创伤时，表现出不同的自我恢复能力。这种能力常被称作“认知储备”。认知的储备和教育、学习和语言等认知行为高度相关。充电宝提供了额外电能，延长了手机的使用时间。类似的，通过学习获得的“认知储备”带来额外的认知恢复能力，为延缓衰老、抵制病理性伤害提供储备和缓冲。

并非所有智力活动在延缓大脑衰老方面都有同样的功效。越需要集中注意力做的学习行为，降低神经元损失的效果越发明显。所以，追剧或者打牌恐怕不会有什么增强脑力的效果。而做数独游戏或者学习一种乐器却会促进脑力的发展。专家给出的建议是：学一点自己一直想学却没学的东西。只有自己有充分的热情，学习的动力才会持久。

研究人员通过脑部结构与认知能力的对比发现，不论受教育程度的高低，老人往往难免阿尔茨海默病之类的脑部病变。但在同样的病变水平下，受教育的老人相对于教育水平低下的老人仍然维持较高的认知水平！这样看起来，确实是越用越好用的。

学习和使用多种语言涉及心智的多个方面。语言对脑部发育和缓解衰老的作用得到越来越多的重视。例如，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的Diamond指出：早期的美国移民，不论其文化背景如何，往往希望子女只学习一门英语。一个众所周知的事实是，双语/混语的儿童的英语水平落后于单语的儿童——同时学好两门语言当然比一门语言要难！

但是，随着研究的深入，人们发现单语和双语儿童的认知能力并没有不同。而双语人群却具备了超出单语人群的控制功能（executive function）。简单的说，听到一个单词，例如海湾（bay），英语的单语人群只要知道它是一个英文单词就好了。但是中英文的双语人群需要先判别它是不是汉语里发音类似的“背”。由于双语人群在生活中每天都需要做这样的无意识的练习，他们能够有选择性地控制自己的注意力。因此，在认知能力的测试方面，双语人群的脑子更快、得分更高！

不论年龄如何，双语人群都必须具备从两种语言之间自如切换的能力。这种能力同认知能力直接相关。以色列的研究者长期跟踪了800多位高龄老人。在长达12年的研究期间，研究人员跟踪了其认知水平的变化趋势，并分析了性别、教育、掌握语言数量、移民/非移民等因素的影响。结果发现：最重要的因素就是语言数量。老人掌握的语言越多，认知能力就保持地越好。语言数量的影响甚至超过了教育水平！

加拿大的研究人员做了相关研究，连名字都很直接：双语保护了大脑，防止智力损伤（Bilingualism as a protection against the onset of symptoms of dementia）。针对200多位老人的研究证明，双语老人的大脑比单语老人年轻至少四岁，出现脑部萎缩的年龄显著延后。双语带来的认知优势可能更多来自于增强的大脑神经塑性。

“教育是一笔财富”并不是一句空话。进入21世纪以来，丰富的研究成果表明：教育，尤其是语言学习不仅能增进智力，同时还能显著延缓衰老。不同年龄段的人学习一门外语，都能够得到增进脑力的益处。学外语的人不仅聪明，还老得比较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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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ialystok, E., Craik, F. I., & Freedman, M. (2007). Bilingualism as a protection against the onset of symptoms of dementia. Neuropsychologia, 45(2), 459-464.

Doidge, N. (2007). The brain that changes itself: Stories of personal triumph from the frontiers of brain science. Penguin.

Kavé, G., Eyal, N., Shorek, A., & Cohen-Mansfield, J. (2008). Multilingualism and cognitive state in the oldest old. Psychology and aging, 23(1), 70.

Prior, A., & Gollan, T. H. (2011). Good language-switchers are good task-switchers: Evidence from Spanish–English and Mandarin–English bilinguals. Journal of the International Neuropsychological Society, 17(4), 682-691.

Stern, Y. (2002). What is cognitive reserve? Theory and research application of the reserve concept. Journal of the International Neuropsychological Society, 8(3), 448-4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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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uthor: NICH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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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g.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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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g.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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