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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有关萤火虫人为迁徙的新闻令人吃惊。青岛、长沙等地大规模从外地引入萤火虫,结果华丽丽的失败,虫儿们或者集体“关灯”,或者成批量的死亡,剩余残喘存活的,只要“开灯”,就会有更多的闪光灯“咔嚓咔嚓”追逐着。我揣测,那些惊慌失措的萤火虫们,是否可以走尽它们仅有的十多天人生?它们弥留之际会不会狠狠地抛出一句:看你们这些愚蠢的人类。
现在仍然清晰记得第一次与萤火虫亲密接触时的惊喜。我的姥姥家在旅顺一个叫长春庵的小村子,三面环山,门前一条小溪,连着一个约500平米的小水库。每年的寒暑假,去姥姥家玩就是我最开心、最期盼的日子了,虽然每次单程就得2-3个小时。(倒两趟长途车到后夹山站,步行30-40分钟到达村里,好运气时偶尔会搭上去村里的乡亲们的车)。冬天的时候,小溪河水库结冻成冰,二舅做的冰车就是最好的玩具。大人们带着小孩子上山抓野鸡,雄鸡绚丽的尾毛插在花瓶里,成了美丽的装饰。夏天满山蝉鸣鸟叫,清晨4-5点就被布谷鸟声叫醒。蜻蜓一片一片,拿个扫帚一挥就可以捉到;得益于水库,长春庵的老老少少都会游泳,孩子们扑通扑通扎猛子,潜到水底摸蚌类,妈妈们拿着棒槌在岸边洗衣服;只有我这个外姓人很尴尬,旱鸭子还胆小,我妈给我套了个轮胎圈,一下水吓得哇哇大哭。大舅家院子里有口水井,喝一口井水五脏六腑都清凉;这口井还是天然的冰箱,啤酒饮料瓜果等等装进一个水桶扔到井里,一会功夫就变得凉丝丝的。
山村夜晚,尽情散发着醉人的魅力。当最后一抹红红的晚霞慢慢消逝,天空的蓝色越发浓郁直至全黑,山村没有路灯,路上没有了行车,发光的是天上明月繁星,户户点点灯火,伴着大嗓门的蟋蟀和青蛙不倦的吟唱,星星点点的萤火虫现身了。直到现在仍然清晰记得第一次将“萤火虫”三个字与实物的了解理性贯通后,那激动的心情。一天夜晚,二舅家的姐姐(大我两岁)推着我骑自行车,追赶骑得很快的哥哥。当时我刚学会骑自行车,兴奋的只顾着使劲蹬,却不会捏闸,最后惊慌失措摔倒在路旁的草丛中。当时刚想放开嗓门哭,身旁盈盈闪闪的亮光舞动起来,在皎洁的月光下分外动人。轻轻握在手里一只,它的肚子那发出柔和的黄绿色的光芒。当姐姐证实了这就是萤火虫时,我惊奇的好似发现新大陆,只觉得世间怎会有这种的动物呢,自身会发光,而且是活着的,与火,与太阳都不同,它是活着的。
后来,我上了中学,假期莫名变得各种忙碌了;不幸的是,姥姥和姥爷也相继去世了。当年二舅和姥姥姥爷合住一个院子,二老去世后,二舅翻新了房子,厨房卧室瓷砖地板装修一新。虽然大连到旅顺修了南北两条高速路,交通变得方便多了,但我妈却不经常带我们回长春庵了,她说回去后一点家的影子也没有了。即使回去,也是匆匆呆一晚,我还没有来得及捉蝉游泳,溜冰爬山,就匆匆而回了。
再后来,我上了高中,大学,哥哥姐姐们学业不佳,好像初中毕业就工作了。前几年某个暑假,又回到了那个全是美好记忆的山村。从我们家到后夹山站坐一趟公交即到,只需一个小时。车站有黑车,花5元(现在好像涨到10元)就到了村里。满目绵延的山岭仍然郁郁葱葱,可是门前的小溪早已干涸,水库的水位下降很多,水面绿绿的一片,全被绿绿的浮萍(好像是这个)覆盖,俨然一池死水。别说洗澡了,洗衣服的都没了。我猜想,应该是后期大人们洗衣服的时候,抛弃了累人的棒槌,多用含磷的洗衣粉肥皂等等,导致藻类的疯长,破坏了水库的原有生态平衡。
二舅家(原来我姥姥家)院墙东面的尼姑庵,曾在文革期间遭到破坏,前几年区文物局拨款重新修葺,现在香火不断。赶上初一十五,外村车辆络绎不绝,好不热闹。大舅家的井水已经不能喝了,因为不干净了;由于水位下降,天然冰箱用的也不那么惬意了。拜见长辈后,见到了小时候一起玩的哥哥姐姐,除了简单的寒暄后,竟没什么可以说的了(我拼命的在想话题,但真的说不上几句),然后就是安静的看电视。我建议去山上找野兔野鸡,他们俨然没有丝毫兴趣了。最后,我的小外甥(大舅家姐姐的孩子)兴奋的带我爬山了。他已上初中,之前每个寒暑假都会到长春庵,对每个山头都很熟,可以说他的童年里必然深深烙印长春庵印象。只是,我的童年里很多美好的画面,估计他都见不到了。
有报道说,适合萤火虫生活的环境中需要有山有水,并且区域面积不能小。萤火虫的幼虫是肉食动物,它们以各种蜗牛、螺类、马陆等无脊椎动物为食,并且对环境的要求很高,脏一点的地方甭想看到。由于工作了再另外一个城市,很少回大连,更别说旅顺了。现在真真的担心,小时候那些曼妙的萤火虫,还在长春庵一代一代的繁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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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2-22 09: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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