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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是一场穿越虚无的危险旅行
李侠
前几日深夜,友人李勇军先生来电话,告知我的老朋友宋景荣先生的书稿即将付印,随后发来电子版让我先睹为快,并嘱咐我写一点相关的文字,对此,责无旁贷,对于友谊、过往的生活还有与出发有关的开始,必须要有一个交代,以此向那个努力奔跑的年代致敬!
宋景荣先生的这本即将出版的小书,名为《落灯花棋未收》,很有一些宋朝文人的味道,其实,我知道那是他比较喜欢的朝代,那时的文人大多率性而为,活得比较真实。从一个时代的文字大体可以推测出那个时代的精神风貌。这本书里的文字涉及到的很多经历与生活都是我非常熟悉的,我仿佛又回到那些一起听听风声也是好的时光。我大约是25-26年前认识他的,那时的他很清瘦,戴一副眼镜,斯斯文文的,为人热情,健谈,话锋犀利,白净的脸上总是洋溢着一种源于青春的光芒与纯粹的笑容。记得他比我年少3岁,那时的我22-23岁的样子,我们这些所谓的文学青年,经常一起吹牛聊天,高谈阔论,装作很有追求的样子,其实,我们都很茫然,只是不想让别人知道在我们开始出发的时候还不知道该往哪里去?也不想让别人知道我们的故事将怎样展开。按照诗人吴波的说法,那时我们在寻找属于自己的过冬方式,在一个思想严重匮乏的贫瘠年代,我们集体遭遇了哲学家阿伦特的困境:过去不再启示未来,人心在昏暗中徘徊。那时我们都叫他荣子,而那个年月与青春有关。
青春是一个只有消逝以后才存在的概念,正如故乡,只有在你离开并成为异乡人的时候,故乡才在心理空间扎根生长并逐渐清晰起来,否则是无法谈论故乡的。当远去或者消逝开始成为一种心理牵引的时候,那些被区隔的时间与空间开始在记忆中显现。此刻,我们有资格来谈论由空间变换衍生出的乡愁,以及由时间消逝后滋生出的怀旧之情,当然也包括爱情、友情。这样一些情感把那些下落不明的日子固定起来,我们知道我们真实来过。至今我都说不清楚,青春到底应该从什么时候算起,又要到哪一年才算终止。权且假定以18-35岁为界,即便如此,我们的青春曾有过一段很长时间的交集,然后走着走着就散了,到中年的时候我们又开始从不同的方向回归。正如福克纳所言:过去从来没有死去,它甚至都没有过去。
青春的最大难题在于我们必须在懵懂的年代,在没有导师、没有先知的空白之地上,用仅有的那点思想材料为自己建造起属于自己的路标,以此指向通向意义的道路。然而,这条道路隐藏在虚无中,它是一条充满危险的旅途。青春时期是一个快速成长,也急需意义填补思想空白的时期,然而意义又不知从哪里来?我一直认为,在一个人思想系统还没有形成之时,过早面对虚无是一件极端危险的事情。年少轻狂与虚无的第一次遭遇,有些新奇,靠本能去反抗一种无力感,由此这一生就开始了漫长而又无休无止的征战,矛盾与惶惑充斥着那些没有光华的平淡岁月。回想起来,那时我们迫切需要一套新的意义系统,以此冲抵内心逐渐漫过堤岸的无用的激情。恍然想到美国作家凯鲁亚克写于上个世纪五十年代的小说《在路上》,同样是一群年轻人义无返顾地踏上寻找意义的危险旅途,如我们那时的心情。只是我们不能像他们那样横穿大陆,我们有的只是词不达意的无尽言说与对卑微生活的不停思考。穿行在虚无的空田上,那些寻找意义之泉的人,很多迷失于虚无中,然后就不知所终了,我们有幸还走在寻找的路上,虽然还没有找到那眼意义之泉,好在偶尔寻得一点意义之水,才得以坚持到今天。英国作家毛姆曾说:一般人都不是他们想要做的那种人,而是他们不得不做的那种人。不得不恰恰是虚无对于寻找的一种傲慢似的胜利或者惩罚。
这一生已走过大半,我们仍在与虚无苦苦熬战,虚无仍时时在蚕食我们的意义之树,好在我们已经有了更多的经验,也有了一个不是很高远的路标,有时曾想:如果人生能从60岁开始,在与虚无的最初遭遇中,我们会少走很多弯路,等到老年,我们靠着年轻时积攒下的意义过活,并有着孩子般纯真的内心,那将是多么值得向往的成长顺序啊,然而造化弄人,我们必须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忍受被虚无一次次围剿的命运。其实,在这场旅行中,我们所担心的仍是莎士比亚的经典忧虑:我们除了把一具骨骸还给大地外,还有什么可以留给后人的?换成哲学的说法就是为什么活着?虽然,至今我们还是没有找到那个最终答案,但是,好在我们仍在路上,虽然伤痕累累,但仍在坚持着,也许这就是我们穿越一段虚无之后所得的战利品。毕竟,路承载着所有热爱它的人们的梦想,无论多晚,走下去,这就是它的目标!
谨以此文,祝贺宋景荣先生的新书《落灯花棋未收》出版,也谢谢他让我和朋友们得以再次重温那段呼啸而过的朴素而粗糙的青春岁月,也一并祝福我的朋友荣子君以及那些年一起奔跑过的朋友们。
2015-2-10凌晨于南方
说明:文中图片来自网络,没有任何商业目的,仅供欣赏,特此致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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