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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3年的巴黎,大战前夕。大剧院里,第一声音乐响起,我便听出了,那是斯特拉文斯基的《春之祭》。当情节推进,我意识到正在上演的这一幕原来就是《春之祭》在巴黎首演时的惨败。
在我写下上面这些文字的时候,我的耳边一遍又一遍回荡着斯特拉文斯基《春之祭》的旋律。因为风格的离经叛道,它在首演时非但无人喝彩,而且引起了一场不小的混乱;似乎令人不可思议的是,它最终被接受也是因为这风格的离经叛道。——离经叛道之事通常要在事情过去多年之后重新审视方可加以评判。《春之祭》如此,刘歆大概也该如此。
2005年2月,我正蜷在上海西南某高校的研究生宿舍里写着一篇作业,作业的名字叫作“科学史上的刘歆”。那些日子里,我把自己浸泡在对刘歆的“追忆”中,也浸泡在《春之祭》的旋律里。世上有一种人,无论外界的声音多么喧嚣,他们永远都能听到自己内心的声音。比如刘歆,比如斯特拉文斯基。于是我把他们一起写进我的那篇作业,于是就有了上面那段文字。
一段十年前已经知晓的情节,在十年后看的电影中得到重现。
电影的中译名叫《香奈儿的秘密情史》,原文却是简单得不能再简单——香奈儿与斯特拉文斯基(Chanel Coco & Igor Stravinsky)。也许是因为相比于香奈儿的时尚世界,斯特拉文斯基的名字实在太过陌生,中译者才想出这么一个平庸甚至带着点俗艳的译名。电影是几年前便存下的,只是我从不知道这段“秘密情史”的男主角就是我曾经一遍遍听过的斯特拉文斯基,如此便错过了这许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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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春之祭》的首演中还有一个著名人物:编舞尼金斯基,一位著名的舞者,他的声名来自他的才华,也来自他的疯癫。几年前读过《尼金斯基手记》,如呓语般的文字,让人不得不相信,天才距离疯子只差一步,而这一步迈了出去便再也无法回头。
电影中的尼金斯基是专注的,当舞者们因为台下的愤怒而显露出羞怯时,他会在一旁提醒她们舞动的情绪;当斯特拉文斯基责怪舞者们跟不上节奏跳得像傻子一样时,他为他们辩护“他们拍子压得很准,和着你疯狂的音乐”。他因为专注而显得有些神经质的眼神,正是我认为的尼金斯基的气质。
在观众们听惯了《天鹅湖》《睡美人》的古典的年代,《春之祭》无疑也是疯狂的。他的疯狂和他的疯狂原来竟是如此相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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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春之祭》的观众们被它的离经叛道激怒而纷纷离场或叫骂之时,香奈儿就坐在观众席里,微笑的表情优雅从容,眼神中很有几分欣赏。这是他们第一次在同一个时空交叉点上的相遇。
但是直到大战之后的1920年,她和他才第一次在现实中相遇。那时的她就是时尚二字的代言人,是时尚的符号,“她忧伤时都那么时尚”。她一出现,就吸引了他的目光。
就是在首演结束那天,他的经纪人和他有过这样一段对话:
——面对怪兽,男人应该怎么做?
——击败它?
——不,歌唱!
——歌唱……
当他与她在现实中相遇,他正在用他的方式歌唱。
他和她第一次坐在同一架钢琴前弹奏一首音乐时,窗外阳光灿烂。我一直认为两个人一起弹奏同一首乐曲是一件再性感不过的事。所有的心意,所有的情绪,从指尖流淌出来:一点点试探,一点点触碰,直到相互纠缠。但他的指上不仅有音乐,还有戒指,戴在无名指上的戒指。那时的他,有妻,有儿,有女。也是在那天,他的妻从门前走过,然后默默离开。
但是,还是有一些什么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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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世界不只有爱情。浸泡在爱情中的她那时正在寻找一种香。王筝唱过,“你说爱是一种香,只能洒在身体上,让你痴迷让你疯狂,只是短短的时光”。但那不是香奈儿想要寻找的那种香,她想要的是一种卓尔不群的香,让人遇到了便再难忘却。她的调香师问她:
——你想要的是一道彩虹,而不是身边的云彩?
——正如我信中所写。
她最终找到的,就是后来的香奈儿5号。
一个时尚界的香艳故事:曾有人问玛丽莲·梦露穿什么睡衣入睡?梦美人朱唇轻启:A few drops of Chanel NO.5。
香奈儿说过,不用香水的女人没有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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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之祭》最终获得了成功。当整个巴黎为他响起掌声,依然地,她坐在观众席里,优雅地微笑,眼神中有欣赏,还有爱情。
与他成功的公演镜头穿插在一起的是他们老年时的画面。但我却有点分不清,那究竟是他们在多年后各自追忆彼时彼时的情景,还是他们在彼时彼地想象他们在多年后彼此或是各自的境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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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最后一个镜头是黑白的画面。黑白的世界,是她一生最钟爱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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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的女主角是Anna Mouglalis。在《花神咖啡馆的情人们》中,她扮演的西蒙娜·波伏瓦就是我认为的波伏瓦的样子。
2015年7月15日·青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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