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导报:中国人在日遭遇“文化细节”冲突


目前，在日生活的华人超过80万，每年来日的中国游客也超过了百万。两国民众通过草根交流，不断加深了解，加深友谊，同时也促进了中日经济与文化的发展。然而，中日两国表面上看起来“同文同种”，同属东方民族，由于生存环境与发展阶段的不同，在文化深处存在着很大的差异，如果不加以注意，就会产生意想不到的矛盾及文化冲突。

从下面报道的事例，可见一斑。因此，在日本生活和旅游，应该是一个了解对方文化习惯、减少文化冲突的过程。

混浴浴场的“目光管理”

古来日本有混浴的风俗，德川幕府的江户时代是日本男女混浴的大发展的时期。混浴传统从农村进入了城市，在城市中兴起了混浴的潮流。日本有记录的最早的公共浴室是在1591年左右，相当于中国的明朝时期。

1853年（嘉永6年）7月8日，美国东印度洋舰队司令马休•卡尔佩斯•佩里将军率领的黑船(蒸汽船，由于船体涂上了防水黑漆又冒出黑烟，因此被成为黑船)进入了浦贺冲，日本历史上称这次的事件为黑船来航。佩里向日本方面提出与日本通商，美国船只可在日本补给等条件，这一事件震动日本朝野，后来日本称之为“黑船来航”。打破日本大门的佩里将军，曾经在他的《日本远征记》中记道：“……男女赤身裸体地在那里走动，他们（她们）自己都没有觉得自己是赤裸着，看着他们乱七八糟的混浴场景，这个国家的道德之心受到了质疑……

女人们不知道把胸脯遮盖起来，随着她们的走动我可以看见任何部位，男人也是，在前面就只有一块几乎什么都遮盖不住的小破布，而他们对自己这种服装一点没有感到不合适。在街头看见裸体男女，就是这个世界的一般形象，大家就是这样去混浴的浴场……
”

但是在明治维新以后，外国人多把混浴称为“野蛮的习惯”，所以混浴已经不多见，一般的浴场都是男入“男汤”，女入“女汤”。

但是近年日本温泉很有人气，设备虽然不是很先进，但是水质优良的“秘汤”十分引人注目，一些温泉允许客人穿着泳装等稍加遮盖的服装男女混浴。这样的混浴也吸引了许多中国游客，但是中国人不知道日本人的习惯，经常两眼直勾勾地盯着一同混浴的日本异性客人的某一个部位，使异性客人很难堪，一位温泉的经营者说：尤其是中国人男性，经常凝视其他的女客人，这是没有常识的。古来日本在混浴浴场就有一种约定俗成的默契，就是不互相紧盯着瞅。

无论在什么地方,日本人不仅对自己的动作、行为进行符合礼节的管理。而且对自己的目光也要进行管理。甚至有有关“目光管理”的讲座。如在公共场所不能盯住人不放；在接待客人时开始时要看对方的眼睛，但是也不能一盯到底，要适当将视线做微妙的转移；遇到身体有缺陷的人不要用好奇的眼光去看，也不要做出怜悯的样子去观看等等。

目光管理在日本是一项礼貌教育，也是一门学问，目光放肆无忌的人被认为是没有礼貌的人、没有常识的人，因此到日本旅游或在日本生活，要学会目光管理。

手纸用法引起文化摩擦

最近几年，随著访日中国游客的不断增多，日本在热烈欢迎中国客人来日消费、拯救日本疲软的观光业和百货零售业、振兴日本经济的同时，也出现了责难中国客人礼仪和习惯的声音，比如厕所使用问题就引起了社会关注。这些声音，有的是文化习惯不同造成的摩擦，有的是对彼此文化不甚了解造成的误解。但是中国人旅日观光，正成为中日经济交往中不可缺少的“低炭产业”，也是促进中日两国人民互相了解，增进友谊的重要途径。

对于在交往过程中发生的文化摩擦，中国人需要尽量做到“入乡随俗”，比较快地熟悉并适应日本的文化习惯；对于日本人而言，应该学会“有容乃大”，努力了解中国的文化特征和社会发展现状，培养对异文化的宽容态度，只有这样才能促进中日间旅游的健康发展。

近几年，随着中国观光游客的增加，日本各处观光地的厕所出现了“异象”。最受关注的是中国游客在东京浅草寺公用厕所里用手纸不扔便池冲走，而是扔在垃圾箱里。据寺院的人说，这种现象从去年开始急增，特别是中国团体观光游客来访后尤其普遍。

浅草寺相关人士称，开始时，他们用繁体汉字写了一则通告贴在厕所内，但“似乎未能把意思传达给中国游客”。现在他们改用简体汉字，希望能减少这种现象。除了浅草寺，经常有中国旅行团光顾的东京电器街秋叶原，也遇到了类似问题。

日本有人认为，这是中国人没有礼貌的表现。但也有媒体人士指出，这里有个了解中国文化和现状的问题。中国的下水道和水洗厕所的普及率还很低，就是有水洗厕所的地方，也不一定像日本这样到处配备有在便池里能够融化并马上冲走的纸张。据了解，中国的厕所用纸千差万别，没有统一用纸，厕所很容易堵塞，中国人一般都在厕所里准备好装手纸的纸篓。

现在随著中国水洗厕所的不断普及，已有专家提议厕所不要放纸篓，这样对健康不利，但是由于中国手纸质量千差万别，水压高低不同，要做到日本这样还需要很常时间的发展。所以，中国客人的这种做法，不是恶意毋宁是一种好心，他们担心厕所堵塞。其实日本在1963年水洗厕所的普及率才9%，水洗厕所在一般社会普及也是在20世纪80年代后期。

但是，要推动中日旅游事业扩大发展，中国人需要快速“入乡随俗”，除了厕所的问题外，还要克服在禁烟区吸烟、随意插队、随地吐痰、大声喧哗等习惯，而日本接待方面也要加深理解中国的发展阶段和不同的文化，学会“有容乃大”，不要把自己的文化作为唯一的尺度去衡量外国游客，并由此产生拒绝和排斥的心理。

日本旅游相关人士透露，作为“民间大使”的导游应该在消解文化摩擦上起作用。

收银台上站小孩的风波

从卫生习惯来说，日本是非常爱清洁的民族，很多中国人认为“没关系”的，在日本人眼里则是大问题。

电车上小孩子是否可以穿着鞋上座，而让鞋子在座位上磨蹭着？

暂时没有厕所，是否可以把小孩子放在公共场所的椅子上换尿布？

超市的台子上是否可以让小孩坐甚至站一会儿？这样的小事时常发生，甚至引发大争吵。

一位中国人妇女带着孩子上超市，孩子哭闹之际让孩子站在了装菜的台子上，随之引来日本大妈的厉声谴责。年轻主妇恼羞成怒，与之对吵，不欢而散。回家后主妇越想越气，上华人网站倾诉并称“昨天见到个疯女人”。结果大多数网友都指责这位主妇自己做错了。

主妇在网上写道：“孩子最近感冒一直不好，喜欢吭吭叽叽，昨天去超市买东西，说什么也不坐婴儿车，非要抱着！我就把婴儿车放到装东西的台子附近，左手抱孩子右手菜筐，就这么左手十多公斤的孩子，右边菜筐也是满的，付钱的时候，我实在抱不动孩子了，就让孩子站在收银台的外侧，搂着孩子一边付钱，之后收银员帮我把菜筐拿到前面装东西的台子上，我把孩子抱过去之后，因为孩子还是不肯离开我我就让她站在台子上一边装东西。这时后面买东西的老太太，冲我过来就一顿怒吼，说这个台子是放吃的地方你怎么让孩子站上面！没有常识！赶紧让她下来！

她说了很多，而且是冲我怒吼着，我也爆发了，骂她是马鹿！后悔怎么没学两句日语骂人的话！老太太装完东西到不远处摆货的店员那儿，巴拉巴拉又再说什么，店员继续摆东西没理她，我走过去又和她吵了一番，气的我动粗的念头都有了！真想一巴掌扇过去呀。我家孩子才一岁五个月，这是孩子闹得我没办法,头一次把孩子放那上面。孩子的鞋子脏能脏到什么程度？况且那台子上放吃的也都是带盒子的，回家都是要清洗、处理的，退一步，就算想提醒我们一下，就不能好好说吗？想想现在还堵，什么神经病都有啊”。



这位主妇的言论，在网上激起批判，也有人理解同情。一番争论在网上热烈展开，不过大多数人指出是主妇的错误。华人主妇也最后表示：“原来这个台子好多人都说和饭桌子一样，我真的是没常识了，以后会多注意！真心感谢那些善意的理解，提醒，建议和批评，没想到会引起一场战争！在上面也说了，问题可能也是我对那台子的干净度认识不够，知道不是地面，但是真没和吃饭的桌子画等号，所以可能情急之中把孩子放上去了，这是我的失误我承认。”

泳池边的照片与隐私权

陈媛（41岁）来日本留学就职后结婚，36岁了才生下女儿美加，十分宝爱，自从有了女儿，生活的重心就成了孩子，她辞去工作，专心在家当起了主妇，像日本妈妈们那样，领着孩子上公园，学钢琴、游泳、芭蕾，每天还都排得满满的。

事情发生在游泳课。女儿美加3岁学习游泳，到四岁时已经进入了中班，还认识了小朋友，大人们之间也有来往。美加所上的健身房的幼儿游泳班是以帽子颜色来区分的，从粉红色到红色、蓝色、绿色等等，刚刚换了颜色那天，正好是公开参观日，就是说妈妈们不仅仅可以从二楼隔着玻璃往下看，还可以直接下到泳池边去看孩子们学游泳。当然大家都拿着手机或照相机给孩子拍照留念。

陈媛欣喜地看着女儿在水里熟练地游着，等她一上岸，就拿着手机给女儿拍照，小美加还拉来两个小伙伴，一起对着相机露出笑容。

陈媛回家后，就像往常那样把孩子的照片放到了脸书上，并充满喜悦地配上文字，介绍孩子们学游泳的情景。陈媛并非不知道保护个人隐私等问题，但认为脸书只有熟人才能看到，基本都是真实姓名，所以一直都比较放松。

当天晚上，突然接到一起游泳的孩子的妈妈电话，说话虽然很客气，但语气严峻，与平时的温柔完全不同。日本妈妈很严肃地说：“请把您脸书上有我女儿的照片尽快删掉，顺便提醒您最好把小美加的也删掉。”陈媛也意识到可能是这位妈妈看到了照片，不愿意公开孩子的照片。

下一周游泳课时，陈媛亲热地和其他妈妈打招呼，但其他妈妈明显态度冷淡，令陈媛很不解。一场课结束，陈媛忍不住问那位来电话的妈妈，是不是因为照片的事儿。日本妈妈看她态度诚恳，终于直言不讳地回答：正是，并告诉她为了防止恋童癖恶用照片，日本现在没有人会把小孩穿游泳衣的照片放到网上去。听到这些，陈媛一方面感到自己太不小心，让其他妈妈感觉不舒服了，另一方便感到两国对待隐私尤其是小孩子的隐私的注重太不一样了.

《中文导报》专题报道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