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候鸟春飞时，送走了滇池越冬的小精灵，来一个人与红嘴鸥的纪事。

红嘴鸥是昆明名片。每年冬季，数万只红嘴鸥来滇池越冬，掀起了一波又一波“到昆明看红嘴鸥”的旅游热潮。在此美誉背后，深藏着云南大学三代学人多年的辛勤探索。

滇池水域越冬的小精灵：红嘴鸥

云南大学生物系的王紫江教授，1960年还是在校学生时就在滇池水域记录到300多只红嘴鸥。1985年滇池水域越冬红嘴鸥突然增加到6000多只，11月11日，其中一部分第一次进入昆明城市中心的翠湖和盘龙江觅食。王紫江即刻组织相关人员观察研究红嘴鸥的行为，云南大学科研处更是立项划拨专项经费，开展“红嘴鸥越冬生态研究”。1987年1月20日，昆明市科协批准成立由王紫江任理事长的“昆明红嘴鸥协会”(2003年更名为“昆明鸟类协会”)。随后，王紫江进一步争取得到昆明市政府和云南红酒业集团的经费支持，多侧面研究红嘴鸥，并向市民宣讲如何观赏和保护红嘴鸥。

云南大学鸟类保护研究团队(赵雪冰/左一；王紫江/中；吴兆录/右二)在俄罗斯贝加尔湖畔考察

在王紫江的红嘴鸥保护研究工作中，有5项最为突出。

一是研发推出专用饲料。市民喜爱红嘴鸥，常常投喂面包、馒头等蛋白质含量很低的食物，对天然状态下基本取食鱼虾等的肉食性红嘴鸥极为不利。通过研究与试验，编制了《红嘴鸥补充饲料》云南地方标准，由昆明市林业局主持实施。

二是开展同步统计。1986年起每年12月底开展同步统计，发现滇池水域越冬红嘴鸥的数量和觅食地都逐步增加，2016年后均维持在40000只以上，2021年最多达44000只。

三是确认红嘴鸥不携带致病性病毒。2003年掀起水鸟传播非典疾病风波，引起社会恐慌，有驱赶扑杀昆明红嘴鸥的主张，王紫江带头护卫，捕捉了160只红嘴鸥检测未发现SARS病毒。维持了社会稳定，保护了越冬红嘴鸥。

四是确定红嘴鸥的来龙去脉。每年捕捉100多只红嘴鸥进行生物数据测量，随后放飞。多年环志，发现同一只红嘴鸥连续多次来滇池越冬。

五是红嘴鸥溯源研究。在环志工作中发现，有的红嘴鸥携带着前苏联莫斯科标志的金属环。2005年7-8月，王紫江组织学者远赴俄罗斯贝加尔湖地区研究繁殖期的红嘴鸥，这一溯源探究，开拓了国人认识红嘴鸥的新视野。随后，昆明荣获“中国红嘴鸥之乡”的荣誉。

云南大学鸟类保护研究团队在滇池水域进行红嘴鸥环志工作（白皓天/上图中；赵雪冰/下图左）

王紫江认为，需要多学科协作和培养专门人才，才能更有效地保护好滇池红嘴鸥。于是，接力棒递到了云南大学景观生态学教授吴兆录手中。2005年，吴兆录加盟红嘴鸥研究队伍，在科学研究中培养鸟类生态学俊才，并担任昆明鸟类协会副理事长。

在贝加尔湖的调查研究，吴兆录发现红嘴鸥集中于水质清澈、鱼虾昆虫众多的浅水沼泽湿地，营巢繁殖后代，很少有当地人前去观赏。得到“滇池地区越冬红嘴鸥栖息地及食物源动态特征与生态管理研究”等2项国家自然科学基金的支持，吴兆录带领学生开展深入细致的研究，掌握了红嘴鸥清晨从滇池到昆明城区随后返回滇池过夜的规律，其驱动因素是寻觅食物。发现滇池水域储存的小型鱼虾昆虫足够养活超10万只水鸟，提出滇池地区减量投喂红嘴鸥的观点。

呼吁市民科学爱鸟，切勿过多投喂面包，以防红嘴鸥从“候鸟”变为“留鸟”，失去生儿育女繁衍后代的能力。

云南大学鸟类保护研究团队在野外调查(张海艳/右)

云南大学鸟类保护研究团队在野外调查(左起：雷苑、傅伟、白皓天)

云南大学鸟类保护研究团队在野外调查(左起：廖辰灿、白皓天)

云南大学鸟类保护研究团队在野外调查(张海艳/左)

云南大学鸟类保护研究团队在野外调查(左起：白皓天、廖辰灿、傅伟)

就1985年滇池红嘴鸥突然增多的原因，吴兆录认为区域性冬季旱地作物兴起，分散的小微湿地快速消失，迫使红嘴鸥云集滇池水域，而红嘴鸥的群聚习性，吸引更多的同伴前来滇池越冬。呼吁保护好小微湿地，让云南成为候鸟越冬的天堂。

吴兆录还积极投身科普工作，以多种方式传播保护好栖息地才能保护好红嘴鸥的理念。2022年，参与中国生态学会组织的大型“湿地中国科普丛书”的策划编撰工作，并执笔撰写“推动人鸟和谐的被色小精灵——红嘴鸥”等多个章节，推进红嘴鸥等野生鸟类的科学保护。

云南大学鸟类保护研究团队在滇池水域观察巡护(罗康)、排除非法捕鸟迷网(罗康)、制止非法放生

言传身教结出丰硕桃李，吴兆录培养的学生中有10多位涉足红嘴鸥生态研究，学有所成，在各自工作研究领域发光发热。

2008年春节期间，本科生潘邦珍连续40天坚持着天不亮到翠湖观察统计红嘴鸥，期间回室内饲养观测红嘴鸥觅食行为，打下扎实的科研基础，任职中国科学院西双版纳热带植物园副研究员。

2011-2012年，硕士研究生罗康连续2年24次环绕滇池进行定期定点的鸟类调查，摸清了滇池红嘴鸥以及其他鸟类的数量和时空分布规律，任职中国科学院地球化学研究所博士后。

2015-2019年，博士生毛茜，基于遥感信息和实地调查，从昆明城市中心到滇池沿岸的人为干预强度梯度上，研究红嘴鸥以及其他鸟类的分布规律，探讨人鸟共享栖息地途径，任职昆明理工大学副教授。

来自秦岭山区的白皓天，是位腼腆的小帅哥，成为吴兆录研究团队的得力干将，淌过云贵高原河湖沼泽，穿越西南高山峻岭密林。学有所成，活跃在华夏大地的鸟类青年才俊中，供职岭南羊城。

吉林的小姑娘张海艳在滇池水域捕捞、计数可供红嘴鸥美餐的小型鱼虾昆虫，爱上了滇池，爱上了红嘴鸥，就扎根西南重镇昆明，不回东北了。

小时候在江西景德镇玩陶器的廖辰灿，踏着罗康走过的路，环绕滇池看鸟鸟、抓两爬、捉昆虫，术有专长，供职中国科学院西双版纳热带植物园哀牢山生态站。

高建云获得硕士学位后，转场中国科学院昆明动物研究所，远途非洲的肯尼亚，一年又年一次又一次，研究那里的鸟类和鸟类保护。

还有，傅伟，苏栋栋，……，鸟类研究与保护群体里的年轻达人。

赵雪冰在云南大学长期开展鸟类研究，获得学士硕士博士学位，现任云南大学教师，兼任昆明鸟类协会秘书长。在红嘴鸥保护研究中，负责红嘴鸥环志工作，主持一年一度的红嘴鸥同步统计。从2018年开始，为90只红嘴鸥佩戴微型GPS的跟踪监测发现，滇池越冬红嘴鸥能够扩散到阳宗海、洱海一带，其繁殖地广布于蒙古国西部、俄罗斯的贝加尔湖和北极圈维柳伊河河畔。赵雪冰在中国夜间迁徙鸟类研究中独树一帜，发现鸟类偏爱蓝色光源，用科学依据服务机场、道路、城市灯光管控，以避免鸟撞事故发生。赵雪冰的硕士研究生，仍然继续着红嘴鸥的研究工作。

如果说，红嘴鸥第一次来到昆明市中心是一次偶然，那么，到后来的成立红嘴鸥保护协会、研究专用鸥粮、远赴贝加尔湖调查研究、开展卫星跟踪、宣教科学护鸥……这背后，都有云南大学学子的身影。一次次的野外调查、研究攻关、奔走科普，三代云大人接力在红嘴鸥保护领域深耕三十余载，从未间断，不断续写红嘴鸥保护的新篇章。

云南大学鸟类保护研究团队骑坏的自行车(左起高建云、罗康、苏栋栋)

云南大学鸟类保护研究团队向农民学习(吴兆录/左)、嗨皮一下(左起丁洪波、罗康、白皓天、项希希、单梦颖、何謦成)

(吴兆录  图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