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化评价和鼓励科研成果转化实为助长功利主义

吴超/2023-03-03

从创新的视角，当今的科研工作主要分为发现和发明两大类。有的科技工作者侧重于科学发现，有的侧重于技术发明。而发现与发明的区别，一般用能否授权专利来判断较为具体，科学发现通常不能授予专利，而技术发明可以授予专利。不过用这种区别方法是从极端狭隘的视角去理解发现与发明，但从中可以看出发现一定需要发表，否则就埋没了发现，并使发明和发现的劳动成果存在不公。

从事科学发现研究工作应该是指广义的科学，包括自然科学、社会科学、人文艺术科学等。科学发现是指对自然和社会中客观存在的物质、现象、变化过程及其特性和规律等的揭示，当然也包括预测未来的规律，其研究的对象和客体是自然和社会客观存在的东西，这也成为科学发现不能申请专利的要害点。科学发现的研究成果可帮助人类了解掌握自然和社会等的发展规律，为技术开发和工程设计建造等提供理论基础及指导，为人才培养、公民素养提升、文化振兴、社会文明进步和政府决策等发挥作用，等等。上述科学发现的功能特性更加决定了科学发现一定需要发表。

由科学发现成果的功能可以看出，其呈现形式主要为论著、文本、数据等，其产生的经济和社会效益的转化形式及其效果主要为间接的和隐性的。因此，在科学发现研究中，发表论文是必须的，反“唯论文”不能一概而论，而应该提倡发表高质量的重要论文，反对滥竽充数的灌水无意义论文，杜绝虚假论文。

而科技发明是创造过去没有的事物或方法，是一个从无到有的过程。可到了今天，真正的发明和被认可的发明经常需要得到应用才比较算数，从发明、到被认可、到被运用、到被广泛推广、到产生经济和社会效益等，通常需要很长的周期和得到大量的投入及有庞大的关联群体参与，需要有适宜的土壤和大平台予以催化，特别是能有全球架构体系的平台支撑。

如今成功的科技发明越来越看重于转化推广，因而靠个体提出一个创意或是未能制造成型的发明，即使是真的和很有意义的，如果没有后续的实践与推广，也往往不能被后来人承认是你的功劳。在漫长的转化过程中，许多发明都夭折了，或是被后来人借用了。所以，即使是一时没有得到推广运用和产生效益的发明，也不能一概而论给予否定。

比如，近期世界都轰动看好的ChatGPT，个人认为它是应运而生和集大成的成就，ChatGPT能发展成现在这样，主要是有了当下互联网、物联网、人工智能等软硬件的发展基础和过去积累了浩瀚的知识资源和数据资源等，开发者和开发国拥有大量高智人才资源、先进的配套综合技术资源、巨大的财富资源、以及国家地位资源等，从而使ChatGPT有了成长的土壤和环境。当今社会仅有个好创意种子而没有适宜的土壤和环境是很难长起来的，但那些有创意的成果和短期看不出有实际价值的东西也决不能被一概否定。

从上面的分析可知，科研成果转化是多样性多层次的。科研成果应该包括科学成果、技术成果及兼含有科学和技术成分的成果，而科学成果包括了自然科学、社会科学、人文艺术科学等成果。但国内多年来对科技成果的理解大都是狭义的理解，甚至就理解为技术成果。许多管理部门基于狭隘的科技成果理解，进而将科技成果的转化理解成能变成产品、能替代人力、能解决具体实际问题、能有看得到的应用等才是转化，由此又把一切科技成果转化用挣钱多少的经济效益指标来统一衡量，这显然是非常片面和狭隘的，也是十分功利的表现。

按科技成果的应用层次，可分为基础成果、应用基础成果、实际应用成果等；按科技成果服务对象，可分为人才培养、文化振兴、公民素养提升、行政决策服务、社会文明进步等；按科技成果的转化形式，可分为现象转化和隐性转化、直接转化和间接转化等。不同类型的科技成果的转化率和周期长短也是不一样的。简单粗暴地用经济效益来衡量科技成果的转化情况，会严重影响科技成果的百花齐放和许多领域科技人员的积极性，会有意无意地引领科研人员的功利性，阻碍科技进步的多样性多层次性，削弱了基础性、隐性、间接性的科研工作。长期维持这种做法对原创性成果诞生极为不利，也打击了许多静心做基础研究的科研人员的积极性，进而阻碍原创科研成果的蓬发，也给社会带来许多不公平。

近一二十年来，中国的科研成果评价体系越来越注重成果被应用和产生效益，在各级科技成果申报表中都有专门的栏目，诸如申报自然科学奖时，成果被正面引用多少次等，申报技术发明奖和科技进步奖的成果，要新增多少经济效益等，特别是科技进步奖，对经济效益的攀比越来越高，报国家奖的直接经济效益一般都要数亿乃至数十亿元，而且需要有财务证明的。从这些评价体系例子中无不浸透着“功利”两字。中国的社会科学成果评价体系同样浸透着“功利”两字，如成果被引用多少次、被什么级别的机构采纳或什么大领导批示等等。以至于一些课题组在项目刚开始时就在筹划如何满足报奖的条件。

其实科研人员没有愚蠢到成果能换大钱而不赚的程度。在市场经济调节下，让科研成果能够转化成实际效益是不需要太多鼓励的，管理部门更主要的是要扶持鼓励原创的科研成果，维持科技成果市场的健康公平运行，打击假冒伪劣等诈骗行为，而不是用简单的成果转化指标（钱多钱少）来衡量科研成果的价值。科研成果转化由市场自动调节，管理部门真的不需要干预过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