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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b Spicer 教授
一个英国人的寻找香格里拉之旅(一)
罗伯特·斯派塞(Robert A. Spicer)著,翻译:王腾翔,校对:周浙昆
这是一个英国学者关于“追寻香格里拉”的故事。作者Bob Spicer是著名古植物学家和古气候学家。从1995年第一次来西藏之后,数次来过青藏高原,和青藏高原结下了不解之缘,青藏高原已经永驻他的心中。他常说:“You can leave Tibet, but Tibet never leaves you" 你能够离开西藏,但是西藏永远不会离开你)。2003年,Bob Spicer和同事发表于Nature,题为“Constant elevation of southern Tibet over the past 15 million years“的论文,之后Bob Spicer又和同事们发布了一系列关于青藏高原形成演变以及古气候,古环境的论文,对青藏高原形成和演变的研究做出了重要贡献。Bob Spicer目前是中国科学院西双版纳热带植物园客座教授。当我还是博士研究生的时候,就给当时(1988年)的牛津大学教授的Bob Spicer写过信件,请求到他那里去攻读博士学位,由于种种原因未能成行。数十年后,我们成为了研究上的合作伙伴。我们多次一起在青藏高原考察,在西藏我们常常交流各自关于在西藏考察的经历和体会。我觉得Bob在西藏考察经历也很感人,请他考察的经历写下来,又请学生王腾翔进行了翻译,于是便有了这篇文章。
这是一个关于我如何爱上西藏的故事,我爱上了西藏的风景,更爱西藏的人民,和西藏的文化。然而,我所关心的远不止如此,这个故事还记载了我和我的同事们对青藏高原地貌演化的研究,也是一次深入高原,穿越时空的发现之旅。
对像我一样的外国人来说,西藏是一个神秘且奇妙之地,青藏高原有着独特的文化,为全世界所欣赏和珍视,它广袤无垠又高耸入云,平均高度近5000米的高原直冲云霄,让人遐想。仅有少数西方人曾有造访西藏的殊荣,这无疑增添了这片非凡土地的魅力。詹姆斯·希尔顿出版于1933年的小说《消失的地平线》,就是基于西藏及其周边的各种奇闻轶事写就的。书中描绘了一个郁郁葱葱的幽深峡谷,有一个喇嘛寺坐落其中,它的名字是“香格里拉”。这是个完美的世外桃源,只要不离开这里,每个居民都能长命百岁,而一旦他们踏出山谷就会迅速衰老死去。我记得在上个世纪六十多年,我在父母的黑白电视机上看了这部小说改编的电影,尽管没有色彩,西藏还是成为了我心中最神秘和奇妙的向往之地,一个总有一天我想要去的地方。
一、第一次西藏之行
我的第一次西藏之旅是在1995年的9月。那时,我刚刚卸任牛津大学圣休学院(St Hugh’s College, Oxford Univeristy)院长一职,来到了47公里外的开放大学(The Open University)地球科学学院担任教授兼院长。尽管我离开了牛津,那里的同事们仍邀请我参加他们组织的关于西藏地质的科考活动。我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幅黑白画片,看到了带着颗粒感的香格里拉。于是我决定加入这次科考。
图1. 1995年联合考察团成员外国学者从左到右:Mike Searle, Peter Molnar, Bob Spicer, Alstair Boerts, John Platt, Simon Lamb, Phiil England
我们的队伍由来自英国和美国九名不同研究方向的地质学家组成。我的研究兴趣主要是用植物化石来重建地质历史时期西藏地区的海拔高度,从而探究青藏高原是如何成为今天的样子的。我们通过数量化解构植物叶片化石的形态特征,比如叶片的形状、大小、叶边缘特征等,推测古时候这些植物是生活在何种气候之下,比如气温和湿度。我们从英国经巴基斯坦飞往尼泊尔加德满都,花了一周时间来适应当地1600米的海拔环境,同时准备前往拉萨的手续。
图2. 博达哈佛塔(Boudhanath Stupa)
来到加德满都我才第一次接触到喜马拉雅山。在加德满都的一周里,我们游览了几个著名景点,如博达哈佛塔(Boudhanath Stupa),如印度教寺庙群里的帕斯帕提纳神庙,它坐落于巴格马提河岸边,是人们火葬的地方,还有离我们不远的巴德岗古城。我最喜欢在加德满都拥挤的街道和商店里闲逛,这些商店都是为登山者、徒步者、朝圣者和普通游客而开设的。我很快找到了我最钟意的两种商店,第一种总是藏在邋遢、昏暗又逼仄的后街,充满了藏香的气味、浓烈酥油的味道和烟味,主要向喜马拉雅山区和西藏一些部族出售用来盛糌粑(青稞面粉)、酥油或青稞酒木质的锅和碗,据说这些锅和木碗曾经被17个喜马拉雅部族人使用过。这些实用的东西对我来说就是最棒的纪念品,比游客市场里卖的商品更得我心。第二种是地毯店,虽然没想过要怎么把地毯带回英国,我还是十分享受在店铺之间穿梭的感觉,只为找到一件真正吸引我的地毯。我去了解了地毯的款式、材质和绳结密度,一边喝着甜茶一边在上百张不同样式的地毯和垫子中挑选。我尤其喜欢一位热情周到而不显殷勤的店老板,他发现我没找到令我满意的东西,便邀请我上楼到他的起居室,让我画出心中所期待的图案。我们边喝茶边交流着,过了一会儿才搞清楚店里确实没有与我想象中相似的地毯。店老板提议让我照着自己的意愿设计一款,我没想到还可以自己设计款式,于是开始着手构思我的地毯模样,它既要符合家里的装饰风格,颜色只能在店里展示的众多羊毛线中选出一种,也要考虑到它的规格大小和运费,还要符合我的喜好。我很关心地毯的制作过程(我不希望有童工参与),坚持要看一看织布机和织布工人的情况。我们坐上小电摩欢快地穿过狭长又拥挤的泰米尔区街道,来到了地毯的制作工坊,看到并没有我所担忧的情况,于是我们谈定了价格和取货日期,在我完成考察返回加德满都时即可提货。
我们居住的旅馆位于城市的高处,向北能够望见喜马拉雅山,遗憾的是因现在是九月,仍处在夏季风时节,山峰常常被云雾遮挡。然而我记得有一天的清晨,我正想眺望远处云雾缭绕的喜马拉雅山,却全被云雾遮挡,突然间我意识到我注视错了地方,凌驾于云雾之上的竟才是白雪皑皑的山巅,雄伟壮丽的群峰仿佛悬浮于天际云雾中,令人目眩神迷。一位地质学家同事评价道:“哇哦,重力势能很大嘛!”尽管他说得准确,但这种只有地球物理学家才想得出的比喻却使地球之巅的瑰丽大打折扣了。
图3. 珠穆朗玛峰(苏涛拍摄)
从加德满都飞往拉萨的飞机带着我们翻过珠穆朗玛峰,喜马拉雅山脉被冰雪覆盖,令人难忘的景色铺展我们面前。遗憾的是飞机窗户玻璃似乎被刮花了,我拍不了好的照片。我暗自琢磨这可能是特意为之的,抑或是让人担忧的另一种情形,也就是飞机没有得到合理的维护。在小说《消失的地平线》里,主人公来到香格里拉正是因为他们的飞机撞到了山上。我只能说服自己不要杞人忧天。
中国同事早已在贡嘎机场迎接我们,之后从机场到拉萨城区一段漫长的路程花了我们好几个小时,因为那时候还没有像今天这样直达拉萨的穿山隧道,直到快傍晚我才第一次见到了著名的布达拉宫,她甚至比我想象中更雄伟些,以至于此后我每一次见她都会为之目眩。我们是凭团体签证来的西藏,所以我们九人都要依赖那一纸文件,办理相关手续花了我们好几天时间,同时,我们同司机和同事计划了考察路线并准备后勤物资。在这期间我们还游览了几个景点,比如西藏最神圣的佛寺——大昭寺,有许多信徒在寺庙前磕着长头。
我们计划了六周的藏西考察,将从拉萨到阿里(狮泉河),再调头越过喜马拉雅山到加德满都。而实际路线会更加复杂,因为我们想寻找有地质研究潜力的地点,这意味着我们将有连续几天行驶在完全没有公路的地方。那时候,从拉萨到日喀则甚至还没有一条完整铺好的公路,而日喀则往后就只有砂土上的车辙印了,所以我们必须备好一路所需的食物和燃料,还有汽车的备用零件。准备后勤的过程也是在帮助我们适应拉萨3600米的海拔环境以及西藏的食物,当地的饮食大多是糌粑(青稞面)、羊肉、牦牛肉和酥油茶(由茶、盐、热水和气味浓烈的酥油混合而成),说实话,接受这种口味的食物还是需要一些时间的。
图3. 考察用的大卡车
图4. 考察用的陆地巡洋舰
1995年9月18日,我们终于向着日喀则的方向出发了,我们的车队有两辆北京吉普、三辆陆地巡洋舰和一辆卡车,载着食物、燃料、水和扎营设备,未来有幸的话还希望能载上科研样品。从拉萨出发的路一开始是普通的双向两车道公路,坑坑洼洼但还算平整,可没过多久就变成了石子路,而随着我们沿雅鲁藏布江河谷一路向西,路况也变得越发糟糕了,变成一片碎石铺就的路面。我们行驶得很慢,时不时还有滑坡把我们拦住,要么是山坡塌方堵住了路,要么是路塌陷到了河里。我们甚至已习惯于在滑坡前的单向通行车道排队等待,再以一种不寻常的角度通过塌方的路,为安全起见,这时通常要下车步行。不过有一次我们也特意停下来采集路边的样品,这就是我第一次在西藏开始野外工作。
我们终于来到一个小型路边停车点,叫“大竹卡”。我确信我们一定在这吃过一顿饭,尽管我记不太清了。虽然在拉萨适应了一段时间,高海拔还是对我造成了影响,持续六周的头痛开始了。记忆中大竹卡有一个横跨雅鲁藏布江的轮渡,驳船连在跨江锁链上,我们的车上了驳船后被运到了对岸。又走了好一段路程我们才沿着土路上的车辙进入北边的山地,那就是古老的冈底斯山,这些山要比喜马拉雅古老得多。
图5. 大竹卡渡口
安全渡河之后,我们出发前往一个名叫南木林县的欧布堆的站点。天色渐晚,没有铺好的公路,所以走得很慢。我记得我们在路边扎了营,因为即使是今天,路况良好的情况下从河边到村庄也要两小时的车程。我们的营地由几个独立帐篷构成,还有一个帐篷作为厨房。我们很快意识到搭帐篷可比住酒店好多了,因为这里的酒店太少了,且仅有最最基本的设施和总是不太卫生的房间。我们的中国同事负责在帐篷里做饭,并保障我们的身体能调整到海拔允许的最舒适状态。最初,我们用高压锅把水烧到100°C来确保饮用水的安全(那时候并没有瓶装饮用水),但没多久我们就嫌这样太麻烦了,果不其然我们好几个人都得了急性腹泻,加上高原反应,我们几乎都处在长期脱水并头痛的状态。这种状态几乎伴随了我们考察的全过程,我们只能全神贯注于眼前的工作——多多获取周遭的地质学信息。次日早晨,我们终于抵达欧布堆,视线掠过山谷,能看到一座大山脚下有一个小暗斑,这就是我们此行的目的地。
这个暗斑就是当地人凿隧道挖取劣质煤时留下的痕迹,范围不太大,但足够提示我们附近的岩石里可能有植物化石。我们早就知道这附近有植物化石,因为中国古植物学家曾经有过相关报道,其中包括了郭双兴教授,那时候我仅读过他的论文,却还不认识他。我们的任务就是去多采集一些化石,以便我们推算这些植物生存的时期该地区的海拔高度,这项工作仅凭已发表的植物名称、描述或标本照片是无法完成的,我们需要对大量植物化石进行细致的测量。那时候,我的一些同事认为西藏在距今1000万年之内从海拔3000米抬升到5000米,而形成高原的。这种抬升可能是地表之下70公里厚的地壳熔融于下方的地幔造成的,也有观点认为西藏地区的抬升造就了亚洲季风系统。如果我们弄清这些叶片化石的时代,它们具有哪些特点,我们就有可能知道地表70公里下发生的事情对大气环流和降水模式究竟有何影响。
煤矿山脚下有一条小河,趟过河时还是不可避免地把自己弄湿了,之后就来到煤矿的入口。我们人不少,很快就发现了化石,但采集起来可就不容易了。岩石因恶劣的气候裂成了碎块,而且在海拔4300多米的地方氧气浓度非常低,深挖新鲜岩石非常困难。找了一天之后我们仍没采集到足够用于分析的样品,也没有找到为化石精确定年的方法。花在这的时间太长了,我们只能遗憾地决定离开欧布堆,因为也许前方还有很长的旅途等着我们,至少我们已经有足够的材料来证明返回这里进行补充采集会是值得的。
这时,一位同事的高原反应加重了,可以肯定的是他应该尽快返回低海拔地区。但是我们的签证是团体签证,就是说如果他离开了,也许我们所有人都会被要求离开西藏,剩下的旅途中可能就不能进行。尽管如此,高原反应也不会凭空消失,只会变得更严重。所以我们决定,我和他、还有一位藏族司机驾着一辆车调头返回拉萨。处理相关的事务和订机票花了我们一天的时间,那位同事飞回加德满都后很快就脱离危险了。我想因为这违反了团体签证条件,会给当地政府惹麻烦,但我们也无能为力,毕竟那时候打个电话通报情况都很困难。
我和司机在拉萨过了一夜,然后再次向西前往日喀则。等我们到达的时候,大部队早已往前进发了,我们只能去追他们。我们没有任何联络他们的办法,他们甚至也无法确定我们是否在追赶,只能祈祷能在茫茫青藏高原上凭着所剩无几的燃料追上他们。希望大部队能照着既定的路线前进,不要因糟糕的路况或见到什么漂亮的地质剖面而改变路线,只是绕一点路都有可能让我们擦肩而过。车子驶出日喀则之后,路况变得非常糟糕,有时甚至没有路而只有车辙印,车子也曾一度出现了故障。然而,在我的司机看来这都不叫事,他个子小小的,很轻松地钻进发动机舱里不一会儿就修好了。我尤其享受和司机独处的这段时间,有机会了解了很多关于西藏历史、风土人情和藏传佛教的事情。
天色渐暗,想找到大部队变得更难了。如果他们在离公路较远的地方扎营,那真的有可能擦肩而过。我们一直往西开,路上尽量避开大卡车留下的泥泞车辙。司机喜欢依赖他的夜视能力,一路都没有开车灯。不过问题是当前方来车时(通常是大卡车),双方司机都会打开远光灯,两边都会暂时性地什么也看不见。一旦来车过去了,两方都立马把车灯熄灭,这一次直接丧失了夜视能力,但两边的司机都不会减速,都不想表现出自己已经看不见前路了。
短暂的失明过后,就能看到那晚的天空是多么晴朗,闪耀的星星就像成千上万颗钻石,只不过寒风稍有些刺骨。西藏的夜空没有污染和城市灯光,与海平面相比少了四、五千米厚的大气,是如此美得让人窒息,永生难忘,这让我暂时忘了我们所处的困境。但午夜临近,我们仍没看到大部队的影子,我开始失去信心。车里的暖气不太管用,寒冷开始侵入我的骨髓。突然之间,从黑暗中闯出了一座低矮的建筑,靠近之后司机打开了远光灯,看到了刷成白色的墙和用玻璃和沙土堆成的屋顶。我还在疑惑我们为什么要减速,司机不说一句话,把车停在了建筑跟前,示意我跟着他穿过低矮的门。
进门以后我不太能看得清,刚才远光灯打在溅有泥点的白墙上,使我有些眩晕。我的动作和思绪都因为寒冷而麻木了,现在想起来当时的我可能已有些失温了。最先刺激到感官的是一阵牦牛粪燃烧的气味,接着就是一股浓烈的酥油味,这种味道总能在老旧的藏式水壶里闻到,让我回想起一些美好的经历。过了一会儿,在冒烟的油灯灯光下,我看清了这个房间,它占据了大部分的建筑面积,中央立着一个黑色圆柱形的炉子,连着根金属烟囱直升上屋顶,里面正烧着牦牛粪。一个藏族女人站在炉边,她穿着传统的条纹围裙,别着银色的大腰带,长长的黑发被烟灰染过的彩色丝带系在身后,她正在用一个木臼来舂茶。她先把开水从黑色的水壶倒进管状的臼里,接着开始有规律地舂茶,杵子穿透了臼的顶端。她停下并加入散茶、盐和一大把酥油,然后接着舂。在昏暗之中,我留意到房间的四周都是石头长凳,上面堆满了牦牛皮和绵羊皮制的毯子。
那堆毯子开始缓慢动了起来,从里面探出了个几藏族人的脑袋。我不知道是我,还是他们应该更诧异些,毕竟他们也想不到怎么会有一个满脸疑惑的洋人出现在自己的房间里呢,看起来就像是从天而降。我连忙说“扎西德勒”,我知道这类似于打招呼时说“你好”,他们也转过身子坐了起来向我打招呼。他们对我说起了藏语,但我只能直愣愣地站着,边打手势边耸耸肩,表示我一点也听不懂。司机终于开口了,先和男人们说了几句,又和舂茶的女人说了几句。我被晾在一边,几分钟之后他才向我解释,原来那些人是开卡车的,这个路边小屋是供人过夜的临时住所。他又向其他人说明我们的身份和我们要找的人。
酥油茶做好了,他们递了一大杯给我。现在的我仍会认为这种饮品还是需要些“历练”才能享受得了,这味道决不是立马就能让人接受的,但那时我又冷又饿,非需要这杯茶来解决我的燃眉之急不可。我把它喝得一干二净,又马上被添满。我感到有些满足了,于是第二杯喝得稍慢些,并出于礼貌,我再一次喝光了。马上这杯又重新被添到满溢。这一过程不断重复,整杯喝完所花的时间一次比一次长,直到我喝到第五杯,胃里已有明显的翻滚感。终于我的司机站起来示意我该走了,才感到如释重负。重整旗鼓,我们又回到寒风刺骨的黑夜。刚才有一位卡车司机说白天见过一个载有外国人的车队,在我们来的路上往北走了。在黑暗中,我们试着寻找任何灯光或帐篷的迹象,其实也不用指望能看到什么,他们可能也已经睡着了。
我们慢慢向北走,在黑暗中有时会找不见地上的车辙,也害怕车会陷到沟里,我开始对找到大部队感到有些绝望了。那么多酥油茶喝进肚子里真的太难受了,脑袋也像被敲打一样,还伴随着高原反应、焦虑、反胃和刺骨的寒风。为了能看得清周围的东西,车窗就得一直开着。仿佛过了几个小时,司机突然调头往回开了。我以为他也打算放弃了,但他旋即把车重新拐进了黑暗中。我慢慢看到了黑暗中帐篷的轮廓,我们把车灯打开,仅过了几分钟就看到有人出现在灯光里。一开始,我的同事们都十分诧异于我们的出现,因为现在已经是凌晨两点了,但发现我的状态不太好,就马上帮我把帐篷支起来。司机喜欢睡在车里,我也终于能钻进睡袋里了,但真的感觉已经冷到了极点。多么庆幸我们又汇合了,没多久我就进入了梦乡。
图6. 宿营地
本文曾以“寻找香格里拉“为题发表于青藏高原古生物科考队公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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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1-23 06: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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