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位于颐和园西堤上的一株山桃花忽然在冬日的寒风中盛放，引得北京市民争相观赏。进北宫门至石舫向西南行，过玉带桥，沿西堤再南向百步，便看到这株游客环绕的山桃。伫立湖畔，枯枝无叶，满树含苞，绽放的粉红色花朵居然已经有数百朵了。大家一面拍照观赏，一面感叹，有称奇的，有见怪的，有谈论吉凶的，必然还有责之于全球气候变化的——“......是变暖了吧？怎么比正常开花早了5个月？！”

其实，这春花秋现或冬现的状况并不稀奇，和长期的地球气候变化更无任何直接关联。它是因入冬后的气温波动和植物营养而状况出现的一种自然现象。以这株山桃树为例，它本来的“生存剧本”是这样写的：于入冬前，准备好于次年开花的芽苞，只管静静地等待“开始休眠”的信号——大幅度的降温。在漫长的冬季中，山桃树的各项生理活动都维持在极低的水平上，但花芽内部会慢慢分化出作为花的各个器官，直到再次气温大幅度回升，即收到了“结束休眠”的信号，此时已是和风细雨，暖意融融的日子，花芽内部器官已然分化、发育完成，一朝怒放争春。

谁知，自秋后以来，天气一直都十分温暖，一部分花芽内部器官即已分化完成，进入11月的上半月（1号至15号），北京城区平均最高气温为15℃，而夜间均在1℃以上，而16号突然一股寒流，令最高气温从17℃一下跌降至6℃；17号的最高气温仅3℃，整整14度的温差！16号至26号，北京又稳步回暖至10℃以上，上周日（23号）更是达到了16℃，而夜间又都维持在低温环境中，即0或0℃以下的温度。这与山桃树往年早春开花的气温十分相似（即2025年3月5日惊蛰那天，最高气温是13℃，最低为0℃  ）。忽冷忽热的天气，扰乱了该植株的正常节律，刚刚进入休眠的的它“误以为”春天到了，遂出现了一年两度开花的盛况。

对于这一自然现象，我国人民早在古代即有较为客观、科学的理解。如《红楼梦》第九十四回记：怡红院里的海棠本来萎了几棵，也没人去浇灌他。昨日宝玉走去，瞧见枝头上好像有了骨朵儿似的。人都不信，没有理他。忽然今日开得很好的海棠花，众人诧异，都争着去看。当众人正不知此兆是吉是凶，争论不停时，见多识广的贾母言道：“这花儿应在三月里开的，如今虽是十一月，因节气迟，还算十月，应着小阳春的天气，这花开因为和暖是有的。”遂制止了众人的口舌。

所谓“小阳春”是指在阴历十月（冬季首月又称阳月，即对应十月，今天27号，正值十月初八）出现如同春季气温回升的气候现象，而每逢于此，一些春季现花的植物如山桃、西府海棠、紫荆、连翘、早开堇菜、诸葛菜就有个别植株开花。为什么是“个别”呢？这与该植株的营养状况和土壤墒情（如水、肥的缺乏往往节律更易被扰）、修剪程度（野生徒长或修剪不及时节律易更易被扰）等个体现象有关，故一般不会引发大面积开花，而“小阳春”季节开过花的植株，到了春季，由于花苞的耗损（仍会有不少花芽要经过一冬天的休眠才能分化完成），春季的花量减少。

由于花芽孕育期短，萼片、花瓣等器官多发育不完全，雌雄蕊也卷曲软弱，与春季舒展的“五瓣花”有很大区别，表现出一种凌霜苍劲的“病态美”

值得注意的是，现今自媒体繁盛，一些时令的野景花讯在短时间内会被快速传播，也不乏有夸大事实者，容易引发人流聚集，颐和园的这株开花山桃生长在水边，西堤景区一带路窄水深，周末将至（当然，也可能被周末前一场忽来的大风吹成落英遍地），园方应注意在人流大时当加强疏导力度，而游客也应放平心态，多多注意人身安全，理智观赏。（博物地理 段煦 文/摄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