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天民是个农民,但是上周五他和很多院士一起站在了国家科技奖领奖台上。
有记者就问:“你是农民,没有文凭,为什么能干出成果?”
“因为没有业务上的领导”,沈天民的回答很实在,“我自己一个人干,没有行政上的压力,干成了就成,不成也正常。所以,我能够花20年的时间垫底打基础,找一种材料。”(1月10日《科技日报》)
这个回答简直太土太农民了,我估计有些领导一定不会满意。怎么着你也应该说,如果没有领导的关怀,没有XX项目的支持,就没有我沈天民的今天。你以后还得……可是转念一想,大约正因为几十年来他没这么想过,心无旁骛地做自己喜欢的事,才有底气实话实说、实事实做。
读罢沈天民的事迹,我在想,假如他曾经被某个研究所收编,那么,他大约不外乎如下几个归宿:
一个就是适应研究所的管理。那他就得不停地迎接领导检查、写汇报材料,以他的理论功底,可能还得从头开始学习如何制作论文、申请项目,那么做育种研究的时间就所剩寥寥了,最终可能一事无成。
一个就是被体制淘汰。他连中学都没毕业,肯定评不上职称了,如果他还凭兴趣来,几年做不出成果、发不了论文,那你说,一个没有职称又出不了成果的人,研究所还养着你干什么。
最后一个归宿,就是只好离职,回到自己的种业公司了。当然,这是最适合他的了,也是最幸运的了。
但是相比起来,今天绝大多数科学家难有沈天民这份潇洒和幸运。我接触过很多科学家,他们也很有成就,但是他们因为活在体制内,不得不承受“行政上的压力”,干成了就成,不成也得成。所以他们一方面必须要在较短的时间内(科学研究是一个缓慢积累的过程)拿出成果来,一方面还要接受各个方面的检查、评比,真正能静下心来做研究的时间少得可怜。
可以想象这样做的后果,本来能出大成果的科学家,出了一堆小成果——谁都知道,大成果并不是小成果的简单叠加;本来可以等出了成果之后扎扎实实写篇论文,但为了应付评比验收、评职升迁,不得不粗制滥造,甚至抄袭剽窃。
有人会说,国家的投入总得有回报啊,如今学界急功近利,倘若不这么管着,成果更少,抄袭剽窃更甚。试问一下,一个真正献身科学事业的科学家,有几个人不希望出成果的,但是这也得讲究水到渠成吧?一个真正凭兴趣做研究的科学家,又有几个会荒唐到剽窃论文去欺骗自己?但当坚持这些危及他们的生计时,我们又如何保证他们不浮躁?
不能否认,我们绝大多数科技成就都是体制内的科学家创造的。但是有没有想过,如果没有诸多束缚,他们也许会做得更好;我也不否认,科技界像陈进这样的钻营分子不乏其人,但那是另一种制度的失败。
美国科学院前院长布鲁斯·艾伯茨结合自己的管理经验,谈过一个观点:“只有人的思想不受制于任何人和事的时候,科学的发展才会更快。”这句话印证了一个真理:最聪明的管理,就是解放人,解放人的智慧,而不是管制。那么,就让科学家们做个沈天民这样的农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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