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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song 先生在拙文《闲话闲说:弟子不必不如师》中留有两个四川和尚去浙江普陀山的故事,其文如下:
“蜀之鄙,有二僧:其一贫,其一富。贫者语于富者曰:“吾欲之南海,何如?”富者曰:“子何恃而往?”曰:“吾一瓶一钵足矣。”富者曰:“吾数年来欲买舟而下,犹未能也,子何恃而往!”越明年,贫者自南海还,以告富者 。富者有惭色。西蜀之去南海,不知几千里也,僧富者不能至而贫者至焉,人之立志,顾不如蜀鄙之僧哉!”
“鄙”者边远也。较之南海,蜀已够鄙,而蜀之鄙又是鄙之鄙,故不知几千里也。一个穷和尚,仅靠化缘的一瓶一钵,要着吃,过一年后,从浙江普陀山回来。而“富”和尚,大概是主持,或有资助,竟未能往,关键在于“欲买舟而下”多了一个“欲”字。
查该文出自彭端淑的《为学》,曾载高中语文。
彭端淑,四川丹棱人,是清代著名文学家,与李调元、张问陶并称四川三才子。雍正十一年(1733年)考取进士,官至吏部郎中。后外放广东肇罗道署察史,以“清植”二字自励,出行议事,轻衣减从,杜绝鸣锣清道,严禁“迎送馈”。 后因在督运中,失足落水,遂仰天长叹:“人于宦途不满意,辄以咎人,此谁挤之者!今不葬鱼腹,天于我厚矣,复何望焉。”即由广东辞官归蜀。归蜀后,彭端淑在成都锦江书院担任主教,二十年间,竭尽全力,教书育人。其写景诗很有情味,如记锦江春色的《清明》:
步出郭西行,惊心节复更。
花残寒食雨,春老杜鹃声。
荠麦村村秀,新烟处处生。
锦城风物好,无那故乡情。
成都锦江书院是康熙四十三年(1704年)由四川按察使刘德芳建立的省立最高学府,其址是文翁石室遗址, 位于成都市文庙前街93号。有学生两百人左右,著名学者李调元曾是该院学生,彭端淑与其或师、或友。1896年,张之洞任四川总督,从锦江书院中析出“尊经书院”,是为四川大学。
西汉景帝末年(公元前143—141年),蜀郡太守文翁于成都城南“立石室精舍”(即今文翁石室遗址),创立了蜀郡郡学,为第一所由省级地方政府兴建的官学,开中国地方官校之先河,大概是行政学院。为汉武帝令天下郡国效仿蜀郡,设立官学。其遗址称为“文翁石室”,迄今已有2160余年的历史。文翁认为“非教无以保富庶,非待富庶而后议教”,说明教育的重要性;又提出“教以尚德为先”的宗旨,以及“诱进”的教学方法。虽时移世易,石室在原址办学二千余年,世人将“文翁化蜀”与“李冰治水”并提。
1904年,岑春煊出任该校总理,改校名《成都府师范学堂》为《成都府中学堂》,即后来“川西石室中学”的前身。郭开贞(沫若)曾就读于此;而刘豫波、何其芳、曹葆华等曾掌教于此。48年,国民政府认定该校为“全国重点中学”。52年,曾更名为成都四中。
我考中学时,曾去考四中,后因离家太远,改读成都二中,即以前的省成中学。
由蜀僧之南海,想起一个研究生的小故事。
张生是八十年代初的大学生,为人忠厚勤奋,却不随附时俗。在校期间,曾因瞧不起作弊取巧,与同学打了一仗。我当时常去参加其卧谈会,毕业时又一起在草地上狂饮啤酒,关系甚是融洽。大学本科毕业后,去一中专任教。一次,张生坐火车十几小时,行程近千公里,提了两条黄河鲤鱼来看我,还有一小壶自己家磨的香油。
当时,我希望他能考研究生。93年,我从北京返回路过去看他,才知其身体不好,而且已经结婚有一小男孩。遂劝其好好锻炼保养,以图发展。光阴荏苒,一幌又是数年。我再去看他,提及考研一事,而他又有家庭生计之忧,在中专任教,工资较好,可以养家糊口,一读研就少得多少收入,又如何养家。幸其夫人贤惠,见我三顾楼屋,便生助夫一“博”之念。张生经不起一翻威胁利诱,才勉强答应试一试。为加强其信心,我又把他叫到西安,少不得耳提面命一翻,要其考我的研究生。
这时,张生已本科毕业十余年。第一次考试,成绩平平不够理想;第二次考试,又因外语搁置时间较长也不达标。第三次报考时,我干脆叫他考我导师的研究生。不想一考就中。原本是我的徒弟,现在竟成了我的师弟,辈份提升一级,与我同辈相称,改称“师父”为“师兄”,也或师或友了。
几年过去,读硕士,读博士,发文章,少不了SCI,多少辛酸,多少欢笑,据说其工作相当不错。
由此说明:
“天下事有难易乎?为之,则难者亦易矣;不为,则易者亦难矣。人之为学有难易乎?学之,则难者亦易矣;不学,则易者亦难矣。”
今年夏天,他邀几个同学来西安看我。有一学生从成都开一汽车到西安,捎上一个刚从加回国的同学。同学争着要我叫他们的名字,我仅依稀记得,一看都四十过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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