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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留学经历,与外国人打交道也不多,给我留下较深印象的,有两个:一个是日本人,一个还是日本人。交往都不超一天,时间跨度却有数十年。在厦大读研时,常有外国专家来访,所里照例会安排一次“一日游”,也会指定一个学生陪同。一次来了位东京大学的名教授,指定我陪同。
不管是哪国人,我们通通用英语交流,何况是出去玩,都不流利也没问题。小车通过湖里工业区,我突然冒出一句日语:这儿好安静呀!他十分兴奋,立刻用日语以回应。其实日语我只学了点皮毛,偌大一个工业园,居然没见一个人!偏偏我还记得这句,自然是脱口而出。当然,这是几十年前的事了。在植物园的草地上,我俩坐下休息聊天。他掏出两个橘子,递一个给我,说:这才是我小时候的味道,日本改良的只剩下甜味了。还有一事让他又找到了怀旧的感觉,他说居然在厦门又见到了活着的蒸汽老火车,太开心了。各位不必奇怪,在校园里,我有时还能听到“亲爱的共军弟兄们”的广播。
起身要走时,他一个举动让我吃了一惊。只见他将地上的橘皮拾起塞进了西服口袋,我早已不知将自己的皮扔哪去了,想学样也不可能了。行程结束送他到了宾馆,他让我稍等,一会他出来拿了三只笔送给我,是我没见过的三色圆珠笔。我仍记得他的名字:寺崎昌男。
多年后角色身份互换,我的办公室里来了位日本学生。她自我介绍说,她是东京大学中文专业的,最近在为硕士论文收集资料,选题与华人华侨捐资兴办大学有关。她争取了一个短期访学项目,在中山大学。今天专程来汕头大学,有人向她推荐了我。因为我也曾做过这方面研究,当然可以侃侃而谈,为她释疑解惑。分别时我送她到门口,她鞠了一躬。后来我收到一封日本寄来的厚厚信函,我想不起谁会从日本给我来信。打开一看,几张活页的日文文章,内里夹着张一看就是女性专用的信纸,淡淡的粉色,配上一手娟秀的笔迹,让人赏心悦目。是一封感谢信。我想起了那个日本女孩。她在信中特意提及,她的论文已顺利出版,她将涉及到我提供信息的部分活页也寄给我。
读了信我有些感动,毕竟已是电邮时代了,发个伊妹儿,有印刷品就附个电子版,谁还写信?同时又感到一点惭愧,我清楚,我的学生最多就是离开时说声谢谢。我再次感到了差距,而且跨越了两代人。但也很快便释然了,明治维新成功了,百日维新失败了,失败就要有代价。知耻而后勇,中国人还是会慢慢赶上去的,这一代不行,那就下一代,再下一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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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5-4-2 07: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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