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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学界的忍与狠
又是一年颁奖季,尽管有一万个不愿意,可是物理奖的揭晓依然是让国人很不爽:三个日本人赫然在列!Isamu Akasaki、Hiroshi Amano、Shuji Nakamura!一个年过八旬的精神抖擞的精明老者,一个长得就很另类的“中村修二”,独独中间这位怎么这么平凡呢?“Hiroshi Amano”,那温暖低调的微笑似曾相识,那平静的面容看起来好眼熟啊!
细一想,真的不认识他,也不可能见过,看起来面熟,是因为认识很多和他年纪相仿的日本中生代的教授,他们原来面容和神情都很相似,那他们是不是也有着相似的经历呢?我很好奇就去仔细看他的简历:
Academic Background
1983/03 , Nagoya University , Faculty of Engineering , Department of Electronics , Graduated
1985/03 , Nagoya University , Graduate School, Division ofEngineering , Department of Electrical and Electronics Enginnering, Doctor Course Previous Term , Completed
1988/03 , Nagoya University , Graduate School, Division ofEngineering , Department of Electrical and Electornics Engineering, Doctor Course Latter Term , Accomplished Credits for DoctoralProgram
Work Experience
Research Associate, Nagoya University , 1988/04 - 1992/03
Assistant Professor, Meijo University , 1992/04 - 1998/03
Associate Professor , 1998/04 - 2002/03
Professor, Meijo University , 2002/04 - 2010/03
Professor, Nagoya University , 2010/04
这是一份在中国看起来不够强的简历:名古屋大学上到底,没有出国经历,年纪也不小了才当上教授(名古屋大学教授是50岁),这真的和我认识的很多日本教授真的是有着极大的相似性,难怪他们的面容都变得相似。他们基本上都是日本本土毕业跟着比较牛的教授做的博士,然后在老师手下做助手,比较成熟以后再出去到其他学校做副教授,然后等导师退休后回到母校做老师的接班人,成为正教授,这时候一般都50出头了,他们也差不多已经在学术界摸爬滚打了二三十年,在学术界也早就是个人物了。我有很长一段时间很不认同日本的这套体系,觉得太压抑年轻人的创造性,因为总是感觉到他们在升到教授这中间的20-30年里一直是压抑的,因为上面有个大老板“导师”在那里杵着,你很少有出头露面的机会,可是后来跟日本人接触过了,才发现这也是“日本文化的特色之一”:身处其中的日本人并没有觉得个性的压抑和不变,反倒是有很多有利于他们发展的空间:因为教授少(特别是名校),所以一般能够成为教授的都是行业内的名人和大学者,所以跟着这些大学者他们其实在科研条件和经费方面还是很占优势的,另外,日本的学者还真是不限制手下的副教授们创新,我见过的这些副教授们基本上都是自己独立带学生和开展科研工作,并不受大老板的限制和压制,当然,头衔是没有的,但是工作是必须有的,而且必须要有自己的建树,否则是根本没有希望升为教授的,曾经见过几个副教授由于不够出色而离开的,当然也有太出色而被挖走的,所以,还是要看能力。
所以,我觉得在日本学术界的年轻人一般都具备这么两个特质:“忍”与“狠”:
先说说“忍”:是指的他们都知道自己必须要熬过很多年才能真的成为人人尊重的教授,时间和经历都是不可缺少的,任你是谁,10-20年的功夫是要花的,我认识一个日本东京大学的年轻副教授,做的真的非常好也是年青一代里的领军人物了,现在已经自己带着30-40人的一个研究团队在工作,可是他仍然是某个大教授团队里的副教授,这个日子还要继续不短的时间,可是他只能这么忍着,等到大教授退休,他才能够顺利升为教授,别无它途。如果没有这个忍劲儿,他也可以到其他私立大学去做教授,可是他还是选择在东大“忍着”。这也许就是日本特别流行“忍者”文化的一个表现吧,我想在其他地方可能真的做不到。但是这隐忍也给他带来了很宽裕的发展空间,最起码他不用胡思乱想如何去“评职称”,他只需要把自己的科研工作做得更好就是了,这个小伙子这几年成长的实在是太快,可能跟他心思比较专一有关系吧。
再说说“狠”:日本人在科研工作上真的是对自己狠,不仅仅是刻苦努力,这已经是想成为一个学者的基本素质了,日本的教授平均工作时间长是不争的事实,可是他们还有另外一个特点,就是从来不怕难的问题,越是难的没人做的事他们越是起劲儿,尤其是擅长动手做实验,自己设计仪器做各种奇怪的实验,这都是日本学者的长项,尤其在我这个学科里,日本学者自己设计的实验仪器和器材很多,Prof. Esashi就戏称他的实验室是”Toy Lab”,因为那里面是他从读大学开始就进行设计的各种实验器材和仪器,虽然原始但是很解决问题,别人做不出来的东西他那里都能做出来,训练出来的学生每个人也都很擅长动手做仪器设备,遇到问题基本上都自己入手“狠”抓不放地解决问题,这就是日本人频频攻下学界难关的一个基础吧,不仅仅是获得诺奖的这几个科学家如此,其实其他众多的日本科学家也都如此,在工作中对自己挺“狠”的,不达到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
也许正是这两个字,让日本学术界有了一大批兢兢业业、踏踏实实的年轻人,他们在最富有创造力的10-20年里“忍着”评职称无望的痛苦,在实验室里对自己的研究课题“发狠”,啃下一批学术的“硬骨头”,努力让自己成为相关研究领域里的一方诸侯,到功成名就的时候才能够摘得“教授”这一终极头衔的红果果(日本没有“院士”和“国家大奖”等等头衔),也是这些艰苦的“忍”“狠”岁月里,磨练和造就了一批诺贝尔奖级别的成果和学者,每年10月初的诺贝尔颁奖季都是日本科学界的一场狂欢,反观同在亚洲的我们,还翘首以盼着第一个科学奖的来临,其实,我们大家都知道,它其实离我们还很远,虽然我们有很多在实验室之外忙碌着的江河湖海学者拿着各种各样的证书和经费,可是我们独独缺乏一大批像“Hiroshi Amano天野浩”这样坚守在实验室里的“忍狠学者”,只有这样的人多起来,中国离诺贝尔奖的距离才会近一些,大家加油吧,做一个在实验室里坚守的“忍狠学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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