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针对陈修园(1753~1823)的《医学实在易》,余向东写了篇反驳文章《医学实在难》(磁湖布医2024年10月02日11:40湖北),认为学医太难了,学中医尤其难。那么,医学究竟是容易还是难学,这就得具体问题具体分析了。
我们先看看陈修园的时代及其经历。作为福建长乐人的他,年轻时苦攻经史,兼习医学,1786年(33岁)考上秀才(补诸生),并开始在乡里行医。1792年(39岁)高中举人,后两次会试不第,曾任吴航书院山长、泉州清源书院主讲。1801年参加大挑,成绩甲等,以知县分发直隶保阳(今河北省保定)候补,即进入官场,在直隶一带多地任知县,1812年(59岁)代理正定知府,1819年(67岁)告老还乡,专事草堂讲学(医学教育),直至1823年(71岁)病逝。
陈氏一生,“半治举子业, 半事刀圭家”,可谓主业做官,悬壶济世只是副业。且诊疗之余,著作很多,坊本有题名二十三种、三十二种、四十八种、五十种、七十二种的说法(后世所编《陈修园医书》中不少是托名作品),多为开蒙普及读物,有《伤寒论浅注》《长沙方歌括》《金匮要略浅注》《金匮方歌括》《灵素节要浅注》《伤寒医诀篡解》《神农本草经读》《医学三字经》《医学实在易》《医学从众录》《女科要旨》《时方妙用》《时方歌括》《景岳新方砭》《伤寒真浅注》等。
在学术观点上,陈修园是典型的尊经崇古派,只认内经、仲景,对金元四大家、清温病四大家以及张景岳、李时珍等中医大师级人物都不认可,颇多攻讦。而《医学实在易》乃由博返约、浅而易知为后人所推崇,正如廖鸿藻序曰:“吾愿读此书者,既不惮斯道之难,而知其易,尤当因其易而进究其难,以无负著书之深意,则精于斯道者,当必大有其人也。”浅识道人徐又庶的序言亦称:
示以“易”,欲人喜其“易”而读之,读之久,始知病有定名,方有定法,药有专能,一一皆归于“实者”。......修园著作甚富,任畿辅时,恒山大水,后民患寒疫,施方全活者不少。道过江苏中丞汪稼门,先生阅而许可,出是书而传于海内。今修园再到畿辅,两旬而成此书,与前着迥殊。吾知修园意唤醒刀圭家外,欲养生之君子,按八脉以定八证,如执罗金以定子午,目可睹,手可指,口可言,以为“易”则“易”矣。
可见,在他们那个时代,亦官亦医者大有人在,难怪民间有说,“秀才学医,笼中捉鸡”。那么,为什么那个时代的人会觉得医学是很容易的事?因为那时候的学问是传统的文史哲知识体系,做官和行医的基础都来自于这种知识体系,北宋丞相范仲淹曾立志“不为良相,便为良医”,有殊途同归的意思。当然,“不惮斯道之难,而知其易,尤当因其易而进究其难”,亦是陈修园的本意。
这个序言也道出了《医学实在易》的写作时间。文中“畿辅”,指的是国都附近的地区,在清代即直隶省的别称。恒山疫情时,以《时方歌括》一书名噪一时,若干年之后的《医学实在易》也出自直隶。该书首论脏腑易知、经络易知、四诊易知、运气易知;次论表、里、寒、热、虚、实诸证以及素盛、素衰。再论以上各证诸方。每证之后节录《内经》原文“以示穷流必溯其源。”并附有每证之歌诀,便于记忆。
有人总结陈氏入门医书的写作特点为四点[栾婧,金丽.陈修园入门医书的特点与影响.湖南中医杂志,2023,39(1):116-118]:尊经重典,兼收并蓄;简明实用,切合临床;巧用韵文,辅助记诵;韵散结合,善用副文本。
当然,临床疗效的精进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这涉及到医学研究模式的转变。此后,实证科学应运而生,催生了一个庞大的基础医学体系,随之临床医学也迈入专科化发展,基础医学与临床医学的水乳交融,呈现出日新月异、突飞猛进的效应。医学的进步与发展,也在“难”与“易”中扮演了重要角色。
余向东从《凯利风湿病学》发现,就现代医学关于类风湿病因和发病机制的研究——“遗传+环境+免疫紊乱”就写了56页,比博大精深、汗牛充栋的中医学深入了很多,掌握起来难度极大、专业性极强,仅有文史哲的知识结构是远远不够的。现在的中医,仅仅钻研传统医学显然也是远远不够的,做个住院医师也要懂得各种检验结果的临床意义,各种疾病的诊断、鉴别诊断和预后判断,各种西医治疗手段的获益和不足。因此,老中医(包括民间中医)总在质疑:为什么中医博士不会看病?
这是因为,随着时代进步,人们对医学的期望值提高了,怎么还可以与200年前相提并论?自从现代医院创建以来,这一切都在悄悄滴变化之中。也许,陈修园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医学实在难”是新时代的新使命,是医学进步的必须。可以说,现代医学是现代医生(包括中医)不可缺少的修行,是必须添加的学习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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