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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洪钧《中西医结合二十讲》之第三讲
三、古礼、祭脏和五行
关于祭脏的先后,最好还是在儒家经典,特别是《礼》一类书中去找根子。古礼最重祭祀,常常要用牲。原始人用牲也有些习惯。后来,用牲的讲究日益复杂。
果然,《礼记》本身和《仪礼》中,就有关于用牲时,祭藏先后的一些记载。
《礼记·祭统二十五》说:“凡为俎者,以骨为主。骨有贵贱。殷人贵髀,周人贵肩……是故,贵者取贵骨,贱者取贱骨。”
这段话不会全是汉人编造的。我们已知道,殷周都以肢胛骨记卜辞,取胛时应有一定的习惯。祭祀用过的胛骨,应该更受重视。这里没说祭藏的话,但总是证明,古人祭祀时,对牲身各部是分别贵贱的。
《礼记·明堂位第十四》:“有虞氏祭首,夏侯氏祭心,殷祭肝,周祭肺。”这明显是汉人的追述,开始有五行味了。拙见以为,其中很多是汉初儒生的附会,它与“月令”成书应大体同时。这时,祭脏开始有规律并且受五行说统帅。看看更早的祭脏说法,则完全没有五行味。
《仪礼·特牲馈食礼第十五》说:“佐食取黍、稷、肺祭,授尸。……肺脊以授尸。尸受,振祭,哜之,左执之,乃食。……宾长以肝从,尸左执角,右取肝,揣㨎于盐,振祭,哜之。……尸举肝,举奠,左执觯,再拜稽首,进受肝,复位,坐食肝。…… 俎心、舌,皆去本末,午割之,实于牲鼎,载心立舌缩俎。”
《仪礼》是公认可信的先秦古礼。文字颇难读。那繁琐的步骤规矩,大约只有孔夫子之徒才能精通。以上引文尽量简化,大致能懂。“尸”是受祭对象的替身,“宾长”约是助祭者。这段文字中,依次出现了肺、肝、心、舌等内脏。那位“尸”,确实是先受肺祭(尝尝好吃,就吃掉),后受肝祭(也吃掉),最后,把心和舌剔净,切好,留在鼎里。大概是不吃掉,让它们到另一个世界去,表达献祭人的心愿去了。
这一次祭祀过程中,“尸”要吃十几种东西。单只牲荤,也还有鱼、软骨等,要多次告饱,才能饶过他。很可能要多次吃生的,所以“尸位素餐”不行。其他规定,如器物、祭品摆布,衣服色泽式样等,均很繁琐,看不出受五行说指导。
《仪礼》较古老(大约成书于战国中早期)却没有五行气息。从《仪礼》到《礼记》的变化,说明,古祭礼至汉初(或稍早一些)开始阴阳五行化了。也可以证明,由祭祀用牲认识内脏等,是原始解剖学的一个重要方面。《尚书》古文说也好,今文说也好,都不过是在用五行说使祭脏规范化、理论化。
古代许多祭祀与季节、时令有关,更有五行化的需要。今文经学自西汉初兴起,至东汉初,一直受到官方保护。《内经》之五脏配五行,与今文《尚书》说相同,应是当时统治思想的表现,有关内容不会早于汉初。阴阳五行说不与内脏挂钩,则不便说明医理。笔者由以上初考发现,这种学说竟然由祭脏五行化的儒家学说中来。
但切莫以为,古代解剖知识来自宰杀动物,是对古圣贤的亵渎。除了古埃及制作木乃伊外,其他民族对人体解剖无不恐惧,而且都为法律或道德禁止。古罗马的盖伦,十分重视解剖,但是,没有充分证据说明他解剖的是人体。
反之,他解剖动物证据充分。笔者年少时,经常听老人言:羊马比君子。此话很有道理。人和高级动物是很可以类比的。类比推理的原则是:对象之间有充分的可类比性。故主要脏腑,在人和猪羊牛马之间,大体一致。
五行一附五脏,中医的五行学说就会迅速完成。
四、《内经》中的五行说
《内经》中的五行学说是怎么回事呢?
五行说引进医学时,明显受“天人相应”思想影响。如说:
“天地之间,六合之内,不离于五,人亦应之。”(《灵枢·阴阳二十五人》)
这种相应还要与阴阳争衡。说:
“天地之间,六合之内,不离于五,人亦应之,非徒一阴一阳而已。”(《灵枢·通天》)
五行相克说,在《内经》是有明训的。即:
“木得金而伐,水得火而灭,土得木而达,金得火而缺,水得土而绝。”(《素问·宝命全形论篇》)
这种相克关系,被直接用来解释五脏之间的关系。
五行相生在《内经》中没有明训。但今本《内经》中也引进了相生说。
今本《内经》,没有完成乘侮说,经文中有个别乘侮字样,但与后世的说法不一致。
《内经》也没有把五行再分阴阳。
《内经》运用五行说最多的是五行归类,见于多篇。最详尽的在《素问·金匮真言论篇》。即:
“东方青色,入通于肝,开窍于目,藏精于肝。其病发惊骇,其味酸,其类草木,其畜鸡,其谷麦。其应四时,上为岁星,是以春气在头也。其音角,其数八,是以知病在筋也,其臭臊。
“南方赤色,入通于心,开窍于耳,藏精于心,故病在五脏,其味苦。其类火,其畜羊,其谷黍。其应四时,上应荧惑星,是以知病在脉也。其音徵,其数七,其臭焦。
“中央黄色,入通于脾,开窍于口,藏精于脾,故病在舌本。其味甘,其类土,其畜牛,其谷稷。其应四时,上为镇星,是以知病之在肉也。其音宫,其数五,其臭香。
“西方白色,入通于肺,开窍于鼻,藏精于肺,故病在背。其味辛,其类金,其畜马,其谷稻,其应四时,上为太白星,是以知病之在皮毛也。其音商,其数九,其臭腥。
“北方黑色,入通于肾,开窍于二阴,藏精于肾,故病在溪。其味咸,其类水,其畜彘。其谷豆。其应四时,上为辰星,是以知病之在骨也。其音羽,其数六,其臭腐。
以上归类法包容了许多东西。但今本《内经》中有矛盾。主要是五脏开窍不统一。
《内经》常用“比类取象”的方法形成体系。这种方法近似于形式逻辑的类比推理,但不如类比推理可靠。类比推理的结论就是或然的,比类取象的结论就更不可靠。五行学说之所以始终受到怀疑,连中医基础教材中也要声明其牵强处,其根源在此。况且,第一步五行与四时发生关系就是偶然的。
五、《内经》之后的五行说
直接涉及医学的核心内容,就是直至今天中医教科书上写的五行学说。不过,自宋代开始,五行又和阴阳勉强结合在一起。宋代有一本书叫《五行大义》,可以看作是到那时为止,关于五行的集大成的著作。宋明理学家,对五行有过很多发挥。直到清末的某些医书,还有的开头大讲这方面内容。既然现在不再讲这些内容,本讲也从略。至于与五行有关的运气学说,见第十五讲。
六、汉代及以前关于五行学说的争论
1.荀子批判子思和孟子滥用五行说
《荀子》中,有“非十二子”一篇。其中批判子思和孟轲说:“略法先王而不知其统,犹然而材剧志大,闻见杂博。案往旧,造说,谓之五行。甚僻晦而无类,幽隐而无说,闭约而无解。案饰其辞而祗敬之曰:此真先君子之言也。子思唱之,孟轲和之。世俗之沟犹瞀儒,唯唯然不知其所非也。遂受而传之,以为仲尼、子游为兹厚于后世。是则子思、孟轲之罪也。”
近代人,对子思、孟轲所谓五行,是否指金木水火土,有疑义,但如上文所说,孟子确有水胜火之说。他又和邹衍大体同时,而且可能交往共事,很可能接受过五行说,再受其启发发展为五伦说。否则,只提仁义礼智信,不应该受到批判。近代许多学问家如章太炎、梁启超、顾颉刚、钱玄同等人参加过讨论。看法虽不一致,却没有一家认为五行生克之说可取,更不认为五脏附五行有道理。
2.汉代经学家对五行附五脏的异议
这个问题专业性很强,又很复杂,不再引用原文,只作一般说明。
汉代经学有两派,习称今文学派和古文学派。两家讲五行时都配五脏,但今文派的配法和今《内经》相同,古文则不同。两家之争本来是为争得统治者的重用。恰好,五行在那时是关乎政治的大“学术”问题,所以各自维护本派说法。直到东汉末,郑玄融会两家之说,这场争论才告结束。结果是古文派取胜。
3.最新出土文献的证据
如果说汉代的今古文学者,对五行的争论仅限于五行附五脏的配法问题,那么,出土的汉初文献怎样看五行相胜,就有无可辩驳的说服力。
关于出土文献的文章,见武汉大学人文学院晏昌贵作《 “虎溪山汉简《阎氏五胜》校释” 》。此文于2003年5月21日首发于“简帛研究网站”。
已经考定,此汉简下葬于高后元年(公元前187年)前。
其中关于“五胜”的说法有:
“五胜:金胜木,木胜土,土胜水,水胜火,火胜金。”
显然和现在的相克说完全一致。
木简的作者如何看此说呢?他说:
“衡平力钧则能相胜,衡不平力[不]钧则不[能]相胜。……水之数胜火,万石之积燔,一石水弗能胜;金之数胜木,一斧之力,不能辟一山之林;土之数胜水,一絫[不之]壤,不能止一河之原(源);火之数胜金,一據之火,不能熛千钧之金;木之数胜土,[一]围之木,不能任万石之土。……是故十火难一水,十木难一金,十水难一土,十金难一火,十土难一木。”
显然,他不认为相克是无条件的,更不能违背常识。《墨子》中即有此说。
至于干支配五行形成“月令”那样的理论,木简的作者也不大赞成。如:
“祸福之来也,迟亟(疾)无常,故民莫之能察也。故残国亡家常好用困、罚日举事,故身死国亡,诸侯必加之矣。”
总之,按干支五行推出的吉凶日期办事,可能更好,但是,决定侯国兴衰的还是政策或人事。简言之,木简作者认为,五行生克之说是不可全信的。
按:今《内经》中“五勝”凡两见。
一在《素问·保命全形论》。其中说:
“能存八动之变者,五胜更立。”隔了几句话就是“岐伯曰:木得金而忧,火得水而灭,土得木而达,金得火而缺,水得土而绝,万物尽然,不可胜竭。”
这是《内经》唯一明训五胜所指的话。
二在《素问·至真要大论》,其中说:
“谨守病机,各司其属,有者求之,无者求之,盛者责之,虚者责之,必先五胜,疏其血气,令其调达,而致和平。此之谓也。”
4.王充对五行相克连及五脏的批判
汉代学者中,王充是最理智的。他的批判很长,摘如下:
“如天故生万物,当令其相亲爱,不当令之相贼害也。
“或曰:五行之气,天生万物。以万物含五行之气,五行之气更相贼害。
“曰:天自当以一行之气生万物,令之相亲爱,不当令五行之气反使相贼害也。
“或曰:欲为之用,故令相贼害,贼害相成也。故天用五行之气生万物,人用万物作万事。不能相制,不能相使,不相贼害,不成为用。金不贼木,木不成用。火不烁金,金不成器。故诸物相贼相利,含血之虫相胜服、相啮噬、相啖食者,皆五行气使之然也。
“曰:天生万物欲令相为用,不得不相贼害也。则生虎狼蝮蛇及蜂虿之虫,皆贼害人,天又欲使人为之用邪?且一人之身,含五行之气,故一人之行,有五常之操。五常,五行之道也。五藏在内,五行气俱。如论者之言,含血之虫,怀五行之气,辄相贼害。一人之身,胸怀五藏,自相贼也;一人之操,行义之心,自相害也。且五行之气相贼害,含血之虫相胜服,其验何在?
“曰:寅木也,其禽虎也;戍土也,其禽犬也;丑未亦土也,丑禽牛,未禽羊也。木胜土,故犬与牛羊为虎所服也。亥水也,其禽豕也;巳火也,其禽蛇也;子亦水也,其禽鼠也;午亦火也,其禽马也。水胜火,故豕食蛇;火为水所害,故马食鼠屎而腹胀。
“曰:审如论者之言,含血之虫,亦有不相胜之效。午马也,子鼠也,酉鸡也,卯兔也。水胜火,鼠何不逐马?金胜木,鸡何不啄兔?亥豕也,丑牛也。土胜水,牛羊何不杀豕?巳蛇也,申猴也。火胜金,蛇何不食猕猴?猕猴者,畏鼠也。啮噬猴者,犬也。鼠水,猕猴金也。水不胜金,猕猴何故畏鼠也?戌土也,申猴也。土不胜金,猴何故畏犬?东方木也,其星仓龙也。西方金也,其星白虎也。南方火也,其星朱鸟也。北方水也,其星玄武也。
天有四星之精,降生四兽之体。含血之虫,以四兽为长,四兽含五行之气最较著。案龙虎交不相贼,鸟龟会不相害。以四兽验之,以十二辰之禽效之,五行之虫以气性相刻,则尤不相应。凡万物相刻贼,含血之虫则相服,至于相啖食者,自以齿牙顿利,筋力优劣,动作巧便,气势勇桀。
若人之在世,势不与适,力不均等,自相胜服。以力相服,则以刃相贼矣。夫人以刃相贼,犹物以齿角爪牙相触刺也。力强角利,势烈牙长,则能胜;气微爪短,诛,胆小距顿,则服畏也。
“人有勇怯,故战有胜负,胜者未必受金气,负者未必得木精也。孔子畏阳虎,却行流汗,阳虎未必色白,孔子未必面青也。鹰之击鸠雀、啄鹄雁,未必鹰生于南方而鸠雀、鹄雁产于西方也,自是筋力勇怯相胜服也。”(王充.论衡·物势篇.上海:上海书店,《诸子集成》本,1986:31~32)
以上所引,是设问设答的辩论。王充的设问,应该是当时有的说法,但他的驳斥显然更有说服力。
总之,王充不承认所谓五行之气,更不承认五行相克有理。
七、近代学术界对五行的批判以及医界的反应
戊戌变法前后,中国思想界一致厌恶五行学说。其中,影响最大的是,康有为的《新学伪经考》。他断定伪经的根据之一即说,汉代学者刘歆等,有意杜撰五行学说窜乱经文,为王莽篡位制造理论根据。《新学伪经考》是为变法制造舆论的,它推翻的又是代表封建意识形态的《尚书》、《周礼》和《左传》等重要经典,所以,轰动效应极其强烈。于是,表面上是讨论经学历史悬案的考据著作,却引起了思想界的大震动。导致学术界对五行的普遍反感,只是影响之一。
此后,最先拿五行学说开刀的是梁启超(更早还有龚自珍,本讲从略),他连阴阳一起批判,作“阴阳五行说之来历”,载1923年《东方杂志》第10号。他说“阴阳五行学说为二千年来迷信之大本营”,“吾辈生死关系之医药,皆此种观念之产物”,“学术界之耻辱莫此为甚”。这种言论,当然在当时中医界有所反应,只是不大。
史学界彻底清算五行学说,在1930年代初。以顾颉刚为代表的一批学者,写了大量著作,当时编为《古史辨·五》。
近代中医界关于五行存废之争,拙作《近代中西医论争史》第五章已论及,此处从略。
八、古代医家对五行学说的批判
章太炎说:“自《素问》、《难经》以五行内通五脏外贯百病,其说多附会……隋唐两宋唯巢元方多说五行,他师或时有涉及者,要之借为掩饰,不以典要视之。金元以下……不免弃六朝切实之风,而未忘五行玄虚之说以为本。尤在泾心知其非,借客难以攻之,尤不能不为曲护。徐灵胎深诋阴阳五行为欺人,顾己亦不能无濡染。夫以二子之精博,于彼众口雷同终无奈何,欲言进化难矣。”(章太炎.章太炎医论.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1957.1)
章氏这位著名的民族革命家,在经学上是比较守旧的,却很清楚推翻五行成说是何等困难。
汉代及以前,五行学说尚未定型,不同观点的争论还不是冒天下之大不韪。近现代学者,对五行等旧学提出反主流的——一般不适合统治者胃口的新见解,则要冒着杀头、坐牢的危险。 比如,《新学伪经考》被清廷三次毁版,1950年代,章次公批判五行从此再无声息,仅以全国政协委员的身份没有戴上右派帽子。宋代之后,正面批判五行就需要极大的勇气,有关见解也很难流传下来。
宋明期间,医家对五行的批判,几乎没有留下来。
金元时期的争论,只能从河间、易水之争中看出痕迹。
刘完素说:“五运六气千变万化,冲荡击搏,推之无穷,安得失时而便谓之无也!”(刘完素.素问玄机原病式·五运主病.南京:江苏科学技术出版社,1983.1)
这话是针对张元素的,因为张氏说:“运气不齐,古今异轨,古方今病,不相能也!”(《元史·张元素传》)
李时珍称颂张元素:“大扬医理,灵素之下,一人而已。”(《本草纲目·第一卷·序例上·历代诸家本草》)足见李时珍非常推崇张元素。但我们已经不知道这位易水学派的创始人,对五行学说,以及与五行密切相关的运气学说,还有哪些反潮流的见解。但是,他与特别推崇运气学说的刘河间针锋相对是无疑的。于是,张氏的理论著作一种也没有流传下来。
明代人赵献可的五行理论倒值得一看。他说:
“以木火土金水,配心肝脾肺肾,相生相克素知之。诸书有云,五行唯一,独火有二。此言似是而非”(赵献可.医贯.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2005:15)
看来为配六气,火一分为二,很难说清。故他又说:
“余于五行中,独重水火。而其生克之妙用,又从先天之根。今人皆曰:水克火,而余独曰:水养火。世人皆曰:金生水。而余独曰:水生金。世人皆曰:木克土。而余独曰:升木以培土。若此之论,颠倒拂常,谁则信之?讵知君相二火,以肾为宫。水克火者,后天有形之火也。水养火者,先天无形之火也。海中之金,未出沙土,不经锻炼,不畏火,不克木。”(赵献可.医贯.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2005.16~17)
独重水火已经有些叛逆,接着把五行相克都推翻,无疑是对经典的蔑视。这大概是为什么徐大椿的《医贯砭》中找不到这段话。
给《医贯》写序的薛三省很赞同赵献可的理论。他说:
“夫人何以生?生于火也。三统之说,人生于寅,寅生火也。火,阳之体也。造化以阳为生之根,人生以火为生之门。儒者曰:天开于子,水为元。医者曰:人生于水,肾为元。孰知子为阳初,又孰知肾为火脏也!”(《医贯·序言》)
人生于火有些道理,即“造化以阳为生之根”。这就是我们现在理解的,没有太阳之类的恒星的“阳光”,地球之类的行星上就不可能出现生命。不过,我们显然不认为“人生于寅”,“天开于子”。
今所知,清代医家对五行有微词的,只有尤在泾、徐灵胎,而且是比较婉转的。
尤氏借客难怀疑五行学说,见《医学读书记·五行问答》:
“客曰:五行生克之说,非圣人之言也,秦汉术士之伪撰也。余曰:子何据也?曰:《易》言八卦,而未及五行,《洪范》言五行而未及生克,是以知其为无据之言也。”
尤氏接着以当时通行的说法作了辩解。不过,他假设的这位“客”,提问得也确实尖锐。如接着问:
“曰:水生于天者也(洪钧按:天一生水),岂生于金乎?方诸取水,月为水母,月亦生于金乎?水生木,未有木生于江湖波涛者。水辅土以生木,而专归之水可乎?”于是尤氏接着说明。
在尤氏的这篇“五行问答”中,“客”的问难都从考据和经验常识出发,尤氏的回护都是抽象的说明。或有人以为抽象方显得高明。其实,科学理论若不能解释经验常识就面临被抛弃的危机。用今天的话来说:经不起实验检验,就不是真理。况且经不起常识的检验呢!
章太炎说,徐灵胎深诋阴阳五行为欺人,说明清代早期,就有医家深诋阴阳五行为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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