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花开，总如初见

鲍海飞  2023-2-10

    冬季，往往被人视作一年之末，而我却把它视作一年之始。

冬季到来，寒冷一天一天逼近，万物都收敛起来。然而，不是所有的寒冷都能将万物驱赶走。大地一直在酝酿着。

来到申城已20多年，最是喜欢还是它一年四季灿烂的花。

冬日里，最先到来的是那新生的一树一树的红梅。夏天的时候，它满身的绿叶，同众多的树木在一起，毫不起眼。冬天的时候，凋零得一叶不剩。二月、三月的时节，也许在一个角落里，在那黑瘦的枝干上，它却第一个绽放出美丽的花，远远地就能看见那一树一树的花。梅花的美，是让人感到欣慰的美，是那种让人看过心头不由自主为之一颤的美，它端庄安详、淡然超脱。寒冬独立枝头，迎风傲雪，又似生命之火在燃烧。王安石写道：‘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记得有一年，梅花刚开不久，就下了一场雨夹雪，粉红色的梅花上覆盖着晶莹剔透的冰花儿，有种圣洁的美。我曾经疑惑，究竟是一种什么力量让梅花在这寒冷的季节绽放？

同一时节，还有一种黄色的腊梅花，也悄然开放。一次，我摘下了一朵腊梅带回办公室，瞬间，香气飘散开来，久久不息。

向阳花木易为春。三月，天气已经较为温暖了，当大部分北方地区还沉浸在冬日的阳光下时，在长江以南的地区，许多花树已经迫不及待地展示着它们曼妙的身姿。走在某条小街上，或是车行至一处阳光灿烂的开阔地，也许突然发现路边有一棵洁白的或紫粉色的花树映入眼帘。那是玉兰花开了！再过几天，大街小巷，几乎到处都有它们的身影。含苞待放时，一片一片的花瓣紧紧地包裹在一起，羞涩的模样让人怜爱，又让人期待。当花儿绽放时，逢微风吹过，那枝头上的花，又如一群蝴蝶一样翩翩起舞。但往往一夜的雨，就将其打得七零八落，树下飘散着杂乱的残花。

三月，早樱、晚樱，白色的或是微微呈粉色的樱花竞相开放，单瓣的、复瓣的、也是一树一树的。许多人分不清梨花和樱花，最简单的识别方法是，樱花的花瓣在顶端是开裂的，有一个明显的‘豁嘴’。

最美人间四月天。并不太高的垂丝海棠花来了，一树一树高大的泡桐花来了，不知名的黑枝条上的串红来了。最喜人的是那些开花结果的果树。柿子树、橙子树、还有柚子树都开花了。那些结果实的树，开的花儿一般都比较小，并不怎么惹人注目。但它们都吐露着芬芳，着实吸引人。柿子树开着四瓣的小黄花。橙子树和柚子树，枝条上有着长长的刺，开着小小的白花，却有着茉莉般的花香随风飘向四方。开花结果的从不以花炫目，而那些色彩艳丽的花儿却很少结果。

     五、六月是申城的黄梅雨季节。初到申城时，听人说是‘霉雨季’来了，以为是‘梅雨’，哪知原来是‘霉雨’。这段时间，太阳高照，空气又潮湿，一动一身汗，潮热得让人心烦。许多东西在这个时候发霉。如果盘碟碗上稍微残留下油垢，不久便生出一层黑色霉菌；家中的水池里也会泛出绿色的苔藓，还有脱下的衣物若是没有及时清洗，那么不久，你也会发现衣物也发霉了。

生活中总是少不了那些阴雨的日子。我们无法预知明天将如何到来。但不管怎样，纵使阴云密布，也不能涂抹心情；纵使暴雨倾盆，也不能阻挡前行的脚步。心里总有一份阳光，让‘霉雨季’远遁。也是在这个季节，房前屋后，那些带刺的粉红色蔷薇花儿綴满在墙上、篱笆上。一簇簇黄色的金丝桃盛开在路边，白色的透露出微香的栀子花沁人心脾，还有高大灌木的粉红色、白色的夹竹桃，都竞相开放。

    一座城市，它从来都不曾寂寞过、黯淡过，无论它遭受过怎样的洗礼，它都会焕发出自己的生机活力，那是因为它的花、它的草在如约的时节纷至沓来。即便如一颗小草，它也会倔强的从压在自己头顶上方巨石下伸出嫩叶，向上生长。生命就是如此的动人。

     这些年来，每当玉兰花开过后，我就特别留心并且期待着另一种花的到来。下班回家的路上，我不时仰望着那一株株高大的树，那就是广玉兰。当我第一眼看见开放的广玉兰花，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高大雄伟的树，殷实厚重又长又宽的绿叶，开放的花也如此盛大。接天莲叶无穷碧。我仿佛看见了出淤泥而不染的荷花。在绿色的海洋里，悄然绽放，一大朵一大朵，洁白如玉，静静地伫立在高高的枝头。

申城九、十月份的秋日，更是让人向往和陶醉。当某一天清晨或夜晚，也许你刚刚走出家门，一股幽幽的香气扑鼻而来，沁人心扉，那是桂花开了。楼前房后，大街小巷，桂花飘香。桂花树上长着很不起眼的小黄花，有些人会将其采摘下来做成应季的小食，比如大人小孩都喜欢的芬芳的桂花糕。

     走过冬天，走过四季，没有承诺，不管风雨，花儿总是如期而至。花是一座城市的标记。记住了花，就记住了一座城市，想起一座城市，也就想起了那里的花，就会想起那里的人，那里的味道。

    这世界变化之快，快得我们难以想象，可唯独只有这些花花草草，仿佛从来没有改变，该来的时候一定会来，准时守约，不争不抢，默默无闻地点染着城市的色彩。承载着这座城市的包容、友善、平和、守规的城市品格。

 （本文发表于《金融博览》2023年2月上半月，感谢编辑张蕾的润色和修改。）